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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滕文公章句下·第九節,原文、譯文及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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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儒家經典著作,由戰國中期孟子和他的弟子萬章、公孫丑等人所著,與《大學》《中庸》《論語》合稱“四書”,也是四書中篇幅最長,部頭最終的一本,直到清末時期都是科舉必考內容。《孟子》共七篇,記錄了孟子與其他各家思想的爭辯、對弟子的言傳身教、遊說諸侯等內容,其學說處罰點爲性善論,護長德治。

第九章針對“夫子好辯”的質疑,先是說:“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然後羅列堯、舜、武王、周公的事功,尤其是“孔子懼,作《春秋》”的衷曲,最後表明:“吾爲此懼,閒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則儼然以當代孔子自命了。

孟子·滕文公章句下·第九節

【原文】

公都子1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當堯之時,水逆行,氾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爲巢,上者爲營窟2。《書》曰:‘洚水警餘3。’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4;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遠,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

“堯舜既沒,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5,壞宮室以爲污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爲園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說暴行又作6,園囿、污池、沛澤多而禽獸至。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7,驅飛廉8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遠之,天下大悅。《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者,武王烈!佑啓我後人,鹹以正無缺9。’”

“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1橫議,楊朱、墨翟2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爲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3,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吾爲此懼,閒4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說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詩》雲:‘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5。’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行6,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

《孟子》:滕文公章句下·第九節,原文、譯文及註釋

【譯文】

公都子說:“別人都說您喜歡辯論,請問,這是爲什麼?”孟子說:“我難道喜歡辯論嗎?我是迫不得已呀。自從有人類以來,已經很久了,總是太平一陣子,又混亂一陣子。當唐堯的時候,大水倒流,到處氾濫,大地成爲蛇和龍的樂土,人們卻無處安身。低處的人們在樹上搭巢,高處的人們便挖相連的洞窟。《尚書》說:‘洚水警告我們。’洚水就是洪水。命令禹來治理,禹疏通河道,把水引向大海,把蛇和龍都趕回草澤中。水在河牀中流動,長江、淮河、黃河、漢水便是這樣。危險既已遠去,害人的野獸也無影無蹤,人們才能夠在平原上居住。

“堯舜死了以後,聖人之道衰微,殘暴的君主不斷出現。他們毀掉民居來挖掘池塘,使百姓無處安身;毀壞良田來營造園林,使百姓不得衣食。荒謬的學說、殘暴的行爲隨之興起,園林、深池、大沼澤多了,禽獸也隨之而至。到商紂的時候,天下又大亂了起來。周公輔佐武王,誅殺了紂王;又經過三年征戰討伐奄國,誅殺了奄君;並把飛廉驅趕到海邊,把他也殺了。被滅掉的國家有五十多個,同時,把老虎、豹子、犀牛、大象驅趕得遠遠的,天下的百姓都非常高興。《尚書》說過:‘偉大而光明,是文王的謀略!接續這光明,是武王的功烈!啓發誘導我們後來人,讓大家沒有缺點都正確。’”

“世道逐漸衰微,真理不絕如縷,荒謬的學說、殘暴的行爲又興起來了:有臣子殺了君主的,有兒子殺了父親的。孔子害怕王道湮滅,於是創作《春秋》一書。創作《春秋》這樣的史書,〔褒揚善的,指斥惡的,〕本是天子的職責〔,孔子不得已而做了〕。所以孔子說:‘瞭解我的,恐怕只是通過《春秋》吧!怪罪我的,恐怕也只是通過《春秋》吧!’

“〔自那以後,〕聖王再也沒出現,諸侯肆無忌憚,一般士人也胡亂議論,楊朱、墨翟的言論遍及天下。於是所有的主張不屬楊朱一派,就是墨翟一流。楊朱派主張一切爲自己,這便是目無君上;墨翟派主張愛要一視同仁,這便是目無父母。無視父母和君上,這便成了禽獸。公明儀說過:‘廚房裏有很厚的肉,馬廄裏有健壯的馬;老百姓卻面色蠟黃,野外躺着餓死者的屍體,這就是率領着禽獸來吃人。’楊朱、墨翟的言論不消除,孔子的學說就沒法發揚光大。這便是荒謬的學說欺騙了百姓,從而阻塞了仁義的大道。仁義之道被阻塞,那豈止是率領着禽獸吃人,人們也將互相吞噬了。我害怕這恐怖景象會成爲現實,便出來捍衛古代聖人的真理,反對楊、墨的謬說,駁斥錯誤的言論,使謬論邪說不能擡頭。荒謬的念頭,從心底萌發,便會危害工作;危害了工作,也就危害了國政。即使聖人再度興起,也會同意我這話的。”

“從前大禹控制了洪水,天下才得到太平;周公兼併了夷狄,趕跑了猛獸,百姓纔得到安寧;孔子寫成了《春秋》,叛臣和逆子便有所畏懼。《詩》說:‘抗擊戎狄,懲罰荊舒,就所向無敵。’無視父母君上的人,正是周公所要懲罰的。我也要端正人心,熄滅邪說,反對偏頗的行爲,排斥荒唐的言論,以繼承大禹、周公、孔子三位聖人的事業。我難道喜歡辯論嗎?我是迫不得已呀。能夠以言論來反對楊、墨的,也就是聖人的門徒了。”

《孟子》:滕文公章句下·第九節,原文、譯文及註釋 第2張

【註釋】

(1)公都子:孟子弟子。

(2)營窟:相連爲窟穴。

(3)洚水警餘:此爲《尚書》逸篇中文;洚,音jiàng。

(4)菹:音jū,澤中所生草。

(5)代作:更代而作。

(6)邪說暴行又作:和下一節的“邪說暴行有作”一樣;又,通“有”,動詞詞頭;作,興起。詳見楊逢彬《孟子新注新譯》。

(7)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這段話一般斷爲:“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但崔述《論語餘說》雲:“‘周公相武王誅紂’一句,‘伐奄三年討其君’一句;‘伐奄’乃成王事,不得上承‘相武王’言之。”《孟子譯註》從之。逢彬按,此說不可據。當“相”爲“輔助”“幫助”“作爲國君的輔弼大臣”等意義時,其後可帶賓語,如:“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論語·季氏》)但如斷作“周公相武王誅紂”,當時語言未見其例;按當時語言的習慣表述,應爲“周公相武王以誅紂”,如:“高子相大子以會諸侯。”(《左傳·襄公十年》)

(8)飛廉:紂之臣。

(9)“丕顯哉”至“正無缺”:當爲《尚書》逸篇中文;丕,大;承,繼承。

《孟子》:滕文公章句下·第九節,原文、譯文及註釋 第3張

(1)處士:不當官而居於家中的士。

(2)楊朱、墨翟:楊朱事又略見《莊子》及《淮南子》諸書;墨翟,魯人,或雲宋人,其學說見於《墨子》一書。

(3)著:顯露,顯出,顯現。

(4)閒:門銷,引申爲捍衛義。

(5)承:抵禦。

(6)詖行:邪僻之行;詖,音b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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