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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第十三卷:沈小霞相會出師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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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觀》是一部白話短篇小說的選集,作者爲明代抱甕老人。主要選自馮夢龍的“三言” 和凌濛初的“二拍”。接下來本站小編就給大家帶來相關介紹,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幫助。

書中的四十篇作品,多角度、全方位地反映了當時市民階層的生活面貌和思想感情。它既表現了資本主義萌芽時期的新思想,又留存着消極和庸俗的舊意識,其中也有一些描寫神仙道化、宣揚封建倫理綱常和描寫色情的成分。這種進步和落後交織在一起的現象,正是當時新興市民文學的基本特徵。

第十三卷 沈小霞相會出師表(下)

捱到天明雨止,只見張千又來了,卻是聞氏再三再四催逼他來的,張千身邊帶了公文解批和李萬商議,只等開門,一擁而入。在廳上大驚小怪高聲發話。老門公攔阻不住一時間家中大小都聚集來七嘴八張,好不熱鬧!街上人聽得宅裏鬧炒,也聚攏來,圍住大門外閒看驚動了那有仁有義、守孝在家的馮主事,從裏面踱將出來。且說馮主事怎生模樣:頭帶梔子花匾摺孝頭巾身穿反摺縫稀眼粗麻衫,腰繫麻繩,足着草履。

今古奇觀第十三卷:沈小霞相會出師表(下)

衆家人聽得咳嗽響道一聲:"老爺來了。"都分立在兩邊個主事出廳問道:"爲甚事在此喧嚷?"張千、李萬上前施禮道:"馮爺在上,小的是奉宣大總督爺公文來的,到紹興拿得欽犯沈襄。經由貴府,他說是馮爺的年侄,要來拜望,小的不敢阻擋,容了進見人自昨日上午到宅,至今不見出來上有誤程限,管家們又不肯代稟伏乞老爺天恩,快些打發上路,"張千便在胸前取出解批和官文呈上,馮主事看了,問道:"那沈襄可是沈經歷沈煉的兒子麼?"李萬道:"正是隻"馮主事掩着兩耳,把舌頭一伸,說道:"你這班配軍,好不知利害!那沈襄是朝廷欽犯了尚猶自可。他是嚴相國的仇人上那個敢容納他在家?他昨日何曾到我家來?你卻亂話又官府聞知,傳說到嚴府會,我是當得起他怪的?你兩個配軍一自不小心,不知得了多少錢財二買放了要緊人犯,卻來圖賴我!"叫家童與他亂打那配軍出去下把大門閉了,不要惹這閒是非兒嚴府知道不是當耍!馮主事一頭罵幾一頭走進宅去了。大小家人奉了主人之命,推的推,掇的掇,霎時間被衆人擁出大門之外,閉了門,兀自聽得嘈嘈的亂罵兒張千、李萬面面相覷了開了口,合不得;伸了舌,縮不進,張千埋怨李萬道:"昨日是你一力攛掇教放他進城,如今你自去尋他人"李萬道:"且不要埋怨,和你去問他老婆,或者曉得他的路數,再來抓尋便了。"張千道:"說得是,他是恩愛的夫妻。昨夜漢子不回,那婆娘暗地流淚,巴巴的獨坐了兩三個更次,他漢子的行藏,老婆豈有不知?"兩個一頭說話個飛奔出城,復到飯店中來只卻說聞氏在店房裏面聽得差人聲音,慌忙移步出來,問道:"我官人如何不來?"張千指李萬道:"你只問他就是下"李萬將昨日往毛廁出恭,走慢了一步。到馮主事家起先如此如此下以後這般這般,備細說了幾張千道:"今早空空肚皮進城,就吃了這一肚寡氣。你丈夫想是真個不在他家了幾必然還有個去處,難道不對小娘子說的?小娘子趁早說來,我們好去抓尋。"說猶未了兒只見聞氏噙着眼淚,一雙手扯住兩個公人叫道:"好好!還我丈夫來!"張千、李萬道:"你丈夫自要去拜什麼年伯兒我們好意容他去走走,不知走向那裏去了上連累我們在此着急,沒處抓尋,你到問我要丈夫,難道我們藏過了他?說得好笑!"將衣袂掣開,氣忿忿地對虎一般坐下又聞氏到走在外面,攔住出路,雙足頓地,放聲大哭,叫起屈來下老店主聽得,忙來解勸,聞氏道:"公公有所不知:我丈夫三十無子了娶奴爲妾。奴家跟了他二年了,幸有三個多月身孕。我丈夫割捨不下因此奴家千里相從,一路上寸步不離一昨日爲盤纏缺少,要去見那年伯是李牌頭同去的。昨晚一夜不回,奴家已自疑心,今早他兩個自回,一定將丈夫謀害了。你老人家替我做主,還我丈夫便罷休!"老店主道:"小娘子休得急性兒那排長與你丈夫前日無怨,往日無仇,着甚來由要壞他性命?"聞氏哭聲轉哀道:"公公下你不知道。我丈夫是嚴閣老的仇人幾他兩個必定受了嚴府的囑託來的二或是他要去嚴府請功。公公幾你詳情,他千鄉萬里,帶着奴家到此上豈有沒半句說話,突然去了?就是他要走時口那同去的李牌頭,怎肯放他?你要奉承嚴府,害了我丈夫不打緊,教奴家孤身婦女,看着何人?公公,這兩個殺人的賊徒煩公公帶着奴家同他去官府處叫冤人"張千、李萬被這婦人一哭一訴,就要分析幾句,沒處插嘴兒老店主聽見聞氏說得有理二也不免有些疑心,到可憐那婦人起來,只得勸道:"小娘子說便是這般說二你丈夫未曾死也不見得,好歹再等候他一日。"聞氏道:"依公公等候一日不打緊上那兩個殺人的凶身,乘機走脫了這干係卻是誰當?"張千道:"若果然謀害了你丈夫人要走脫時,我弟兄兩個又到這裏則甚?"聞氏道:"你欺負我婦人家沒張智了又要指望奸騙我。好好的說只我丈夫的屍首在那裏?少不得當官也要還我個明白,"老店官見婦人口嘴利害二再不敢言語。店中閒看的人一時間聚了四五十人。聞說婦人如此苦切,人人惱恨那兩個差人,都道:"小娘子要去叫冤,我們引你到兵備道去。"聞氏向着衆人深深拜福一哭道:"多承列位路見不平,可憐我落難孤身,指引則個,這兩個兇徒,相煩列位替奴家拿他同去莫放他走了。"衆人道:"不妨事在我們身上。"張千、李萬欲向衆人分剖時,未說得一言半字,衆人便道:"兩個排長不消辯得個虛則虛,實則實。若是沒有此情,隨着小娘子到官,怕他則甚!"婦人一頭哭一頭走。衆人擁着張千、李萬,攪做一陣的,都到兵備道前,道里尚未開門。

那一日了正是放告日期。聞氏束了一條白布裙只徑搶進柵門,看見大門上架着那大鼓下鼓架上懸着個槌兒,聞氏搶槌在手口向鼓上亂撾,撾得那鼓振天的響又唬得中軍官失了三魂,把門吏喪了七魄一齊跑來,將繩縛住,喝道:"這婦人好大膽!"聞氏哭倒在地,口稱:"潑天冤枉!"只見門內麼喝之聲兒開了大門,王兵備坐堂了問:"擊鼓者何人?"中軍官將婦人帶進,聞氏且哭且訴,將家門不幸遭變,一家父子三口死於非命只剩得丈夫沈襄,昨日又被公差中途謀害個有枝有葉的細說了一遍,王兵備喚張千、李萬上來兒問其緣故。張千、李萬說一句,婦人就剪一句;婦人說得句句有理,張千、李萬抵搪不過。王兵備思想到:"那嚴府勢大口私謀殺人之事,往往有之幾此情難保其無。"便差中軍官押了三人幾發去本州勘審。

那知州姓賀幾奉了這項公事,不敢怠慢下即時扣了店主人到來,聽四人的口詞口婦人一口咬定:二人謀害他丈夫李萬招稱:"爲出恭慢了一步,因而相失。"張千、店主人都據實說了一遍,知州委決不下,那婦人又十分哀切,像個真情。張千、李萬又不肯招認,想了一回,將四人閉於空房,打轎去拜馮主事,看他口氣若何,馮主事見知州來拜,急忙迎接歸廳向茶罷,賀知州提起沈襄之事才說得"沈襄"二字,馮主事便掩着雙耳道:"此乃嚴相公仇家一學生雖有年誼,平素實無交情了老公祖休得下問,恐嚴府知道有累學生。"說罷,站起身來道:"老公祖既有公事,不敢留坐了。"賀知州一場沒趣,只得作別。在轎上想道:"據馮公如此懼怕嚴府沈襄必然不在他家。或者被公人所害也不見得,或者去投馮公,見拒不納,別走個相識人家去了,亦未可知,"回到州中,又取四人來問聞氏道:"你丈夫除了馮主事州中還認得有何人?"聞氏道:"此地並無相識下"知州道:"你丈夫是甚麼時候去的那張千、李萬幾時來回復你的說話?"聞氏道:"丈夫是昨日未吃午飯前就去的,卻是李萬同出店門。到申牌時分,張千假說催趲上路,也到城中去了兒天晚方回來。張千兀自向小婦人說道:我李家兄弟跟着你丈夫口馮主事家歇了,明日我早去催他出城一今早張千去了一個早晨個兩人雙雙而回,單不見了丈夫幾不是他謀害了是誰?若是我丈夫不在馮家,昨日李萬就該追尋了,張千也該着忙,如何將如言語穩住小婦人?其情可知個一定張千、李萬兩個在路上預先約定,卻教李萬乘夜下手。今早張千進城,兩個乘早將屍首埋藏停當卻來回復我小婦人。望青天爺爺明鑑!"賀知州道:"說得是,"張千、李萬正要分辯上知州相公喝道:"你做公差,所幹何事?若非用計謀死,必然得財買放,有何理說?"喝教手下將張、李重責三十,打得皮開肉綻二鮮血迸流。張千、李萬隻是不招向婦人在旁,只顧哀哀的痛哭又知州相公不忍,便討夾棍將兩個公差夾起人那公差其實不曾謀死,雖然負痛,怎生招得?一連上了兩夾只只是不招。知州相公再要夾時個張千、李萬受苦不過,再三哀求道:"沈襄實未曾死乞爺爺立個限期,差人押小的捱尋沈襄還那聞氏便了。"知州也沒有定見上只得勉從其言。聞氏且發尼姑庵住下,差四名民壯,鎖押張千、李萬二人口追尋沈襄,五日一比。店主釋放寧家,將情具由申詳兵備道,道里依繳了了張千、李萬一條鐵鏈鎖着幾四名民壯,輪番監押。帶得幾兩盤纏,都被民壯搜去爲酒食之費下一把倭刀,也當酒吃了個那臨清去處又大,茫茫蕩蕩下來千去萬,那裏去尋沈公子?也不過一時脫身之法個聞氏在尼姑庵住下,剛到五日一準準的又到州里去啼哭,要生要死。州守相公沒奈何,只苦得批較差人張千、李萬兒一連比了十數限,不知打了多少竹批上打得爬走不動。張千得病身死個單單剩得李萬,只得到尼姑庵來拜求聞氏口道:"小的情極,不得不說了又其實奉差來時,有經歷金紹口傳楊總督鈞旨,教我中途害你丈夫,就所在地方,討個結狀回報只我等口雖應承,怎肯行此不仁之事?不知你丈夫何故下忽然逃走,與我們實實無涉,青天在上,若半字虛情,全家禍滅!如今官府五日一比個兄弟張千已自打死,小的又累死上也是冤枉!你丈夫的確未死,小娘子他日夫妻相逢有日二隻求小娘子休去州里啼啼哭哭幾寬小的比限,完全狗命下便是陰德。"聞氏道:"據你說不曾謀害我丈夫,也難準信。既然如此說,奴家且不去稟官,容你從容查訪了只是你們自家要上緊用心休得怠慢。"李萬喏喏連聲而去有詩爲證:白金廿兩釀兇謀人誰料中途已失囚。

今古奇觀第十三卷:沈小霞相會出師表(下) 第2張

鎖打禁持熬不得個尼庵苦向婦人求。

官府立限緝獲沈襄了一來爲他是總督衙門的緊犯;二來爲婦人日日哀求上所以上緊嚴比。今日也是那李萬不該命絕下恰好有個機會。卻說總督楊順,御史路楷,兩個日夜商量只奉承嚴府,指望旦夕封侯拜爵又誰知朝中有個兵科給事中吳時來,風聞楊順橫殺平民冒功之事把他盡情劾奏一本,並劾路楷朋奸助惡,嘉靖爺正當設醮祝,見說殺害平民幾大傷和氣,龍顏大怒,着錦衣衛扭解來京問罪,嚴嵩見聖怒不測,一是不及救護,到底虧他於中調停,止於削爵爲民可笑楊順、路楷殺人媚人下至此徒爲人笑,有何益哉?再說賀知州聽得楊總督去任,已自把這公事看得冷了下又聞氏連次不來哭稟,兩個差人又死了一個只只剩得李萬,又苦苦哀求不已,賀知州分付打開鐵鏈,與他個廣捕文書人只教他用心緝訪,明是放鬆之意,李萬得了廣捕文書,猶如捧了一道赦書口連連磕了幾個頭,出得府門一道煙走了。身邊又無盤纏,只得求乞而歸。不在話下,卻說沈小霞在馮主事家複壁之中口住了數月,外邊消息無有不知上都是馮主事打聽將來,說與小霞知道曉得聞氏在尼姑庵寄居,暗暗歡喜。過了年餘,已知張千、李萬都逃了,這公事漸漸懶散。馮主事特地收拾內書房三間口安放沈襄在內讀書,只不許出外,外人亦無有知者。馮主事三年孝滿只爲有沈公子在家,也不去起復做官,光陰似箭,一住八年幾值嚴嵩一品夫人歐陽氏卒口嚴世蕃不肯扶柩還鄉,唆父親上本留己待養卻於喪事簇擁姬妾,日夜飲酒作樂,嘉靖爺天性至孝,訪知其事,心中甚是不悅。時有方士藍道行善扶鸞之術。天子召見教他請仙,問以輔臣賢否向藍道行奏道:"臣所召乃是上界真仙幾正直無阿。萬一箕下判斷有忤聖心二乞恕微臣之罪。"嘉靖爺道:"朕正願聞,天心正論,與卿何涉?豈有罪卿之理?"藍道行書符唸咒人神箕自動,寫出十六個字來上道是:高山番草,父子閣老;日月無光個天地顛倒。

嘉靖爺爺看了,問藍道行道:"卿可解之?"藍道行奏道:"微臣愚昧未解,"嘉靖爺道:"朕知其說,高山者,山字連高個乃是嵩字;番草者,番字草頭,乃是蕃字,此指嚴嵩、嚴世蕃父子二人也又朕久聞其專權誤國,今仙機示朕上朕當即爲處分,卿不可泄於外人口"藍道行叩頭,口稱"不敢!"受賜而出,從此,嘉靖爺漸漸疏了嚴嵩,有御史鄒應龍,看見機會可乘,遂劾奏:"嚴世蕃憑藉父勢上賣官鬻爵,許多惡跡,宜加顯戮上其父嚴嵩溺愛惡子,植黨蔽賢宜亟賜休退,以清政本,"嘉靖爺見疏大喜,即升應龍爲通政右參議個嚴世蕃下法司,擬成充軍之罪;嚴嵩回籍未幾,又有江西巡按御史林潤,復奏嚴世蕃不赴軍伍,居家愈加暴橫口強佔民間田產,畜養奸人私通倭虜,謀爲不軌。得旨三法司提問,問官勘實覆奏兒嚴世蕃即時處斬,抄沒家財;嚴嵩發養濟院終老,被害諸臣,盡行昭雪。

馮主事得此喜信個慌忙報與沈襄知道,放他出來到居姑庵訪問那聞淑女上夫婦相見,抱頭而哭。聞氏離家時上懷孕三月,今在庵中生下一孩子已十歲了。聞氏親自教他念書,五經皆已成誦,沈襄歡喜無限!馮主事方上京補官教沈襄同去訟理父冤,聞氏暫迎歸本家園上居住一沈襄從其言,到了北京向馮主事先去拜了通政司鄒參議,將沈煉父子冤情說了,然後將沈襄訟冤本稿送與他看鄒應龍一力擔當。次日人沈襄將奏本往通政司掛號投遞,聖旨下:"沈煉忠而獲罪只准復原官,仍進一級,以旌其直;妻子召還原籍;所沒入財產,府縣官照數給還;沈襄食廩年久準貢,敕授知縣之職。沈襄覆上疏謝恩,疏中奏道:"臣父煉向在保安,因目擊宣大總督楊順殺戮平民冒功了吟詩感嘆。適值御史路楷陰受嚴世蕃之囑,巡按宣大,與楊順合謀下陷臣父子極刑,並殺臣弟二人臣亦幾於不免。冤屍未葬,危宗幾絕,受禍之慘,莫如臣家!今來世蕃正法下而楊順、路楷安然保首領於鄉一使邊廷萬家之怨骨,銜恨無伸;臣家三命之冤魂口含悲莫控。恐非所以肅刑典而慰人心也上"聖旨准奏,復提楊順、路楷到京一問成死罪,監刑部牢中待決幾沈襄來別馮主事,要親到雲州人迎接母親和兄弟沈 到京,依傍馮主事寓所相近居住然後往保安州訪求父親骸骨上負歸埋葬。馮主事道:"老年嫂處,適才已打聽個消息,在雲州康健無恙,令弟沈 ,已在彼遊癢了,下官當遣人迎之。尊公遺體要緊,賢侄速往訪問,到此相會令堂可也一"沈襄領命,徑往保安幾一連尋訪兩日,並無蹤跡,第三日,因倦,借坐人家門首個有老者從內而出,延進草堂吃茶見堂中掛一軸子,乃楷書諸葛孔明兩次《出師表》也,表後但寫年月,不着姓名,沈小霞看了又看,目不轉睛,老者道:"客官爲何看之?"沈襄道:"動問老丈兒此字是何人所書?"老者道:"此乃吾亡及沈青霞之筆也,"沈小霞道:"爲何留在老丈處?"老者道:"老夫姓賈名石,當初沈青霞編管此地就在舍下作寓。老夫與他八拜之交,最相契厚!不料後遭奇禍口老夫懼怕連累,也往河南逃避,帶得這二幅《出師表》裱成一幅,時常展視,如見吾兄之麪人楊總督去任後,老夫方敢還鄉兒嫂嫂徐夫人和幼子沈 ,徙居雲州,老夫時常去看他,今日聞得嚴家勢敗,吾兄必當昭雪,已曾遣人去雲州報信。恐沈小官人要來移取父親靈柩上老夫將此軸懸掛在中堂,好教他認認父親遺筆。"沈小霞聽罷連忙拜倒在地,口稱:"恩叔。"賈石慌忙扶起二道:"足下果是何人?"沈小霞道:"小侄沈襄,此軸乃亡父之筆也。"賈石道:"聞得楊順這廝口差人到貴府來提賢侄,要行一網打盡之計,老夫只道也遭其毒手,不知賢侄何以得全?"沈小霞將臨清事情上備細說了一遍。賈石口稱"難得",便分付家童治飯款待。沈小霞問道:"父親靈柩個恩叔必知,乞煩指引一拜只"賈石道:"你父親屈死獄中,是老夫偷屍埋葬,一向不敢對人說知二今日賢侄來此,搬回故土,也不枉老夫一片用心。"說罷,剛欲出門,只見外面一位小官人騎馬而來,賈石指道:"遇巧!遇巧!恰好令弟來也,"那小官便是沈 。下馬相見兒賈石指沈小霞道:"此位乃大令兄,諱襄的便是。"此日弟兄方纔識面了恍如夢中相會,抱頭而哭賈石領路,三人同到沈青霞墓所了但見亂草迷離,土堆隱起,賈石引二沈拜了,二沈俱哭倒在地又賈石勸了一回道:"正要商議大事,休得過傷。"二沈方纔收淚,賈石道:"二哥、三哥口當時死於非命,也虧了獄卒毛公存仁義之心可憐他無辜被害,將他屍藁葬於城西三裏之外一毛公雖然已故,老夫亦知其處個若扶令先尊靈柩回去,一起帶回只使他父子魂魄相依,二位意下如何?"二沈道:"恩叔所言了正合愚弟兄之意。"當日人又同賈石到城西看了,不勝悲感一次日另備棺木,擇吉破土只重新殯殮。三人面色如生只毫不朽敗,此乃忠義之氣所致也,二沈悲哭,自不必說。當時備下車仗二擡了三個靈柩,別了賈石起身臨別,沈襄對賈石道:"這一軸《出師表》,小侄欲問恩叔取去,供養祠堂幸勿見拒。"賈石慨然許了,取下掛軸相贈。二沈就草堂拜謝了垂淚而別。沈襄先奉靈柩到張家灣覓船裝載。

今古奇觀第十三卷:沈小霞相會出師表(下) 第3張

沈襄復身又到北京見了母親徐夫人,回覆了說話下拜謝了馮主事,起身。此時京中官員無不追念沈青霞忠義只憐小霞母子扶柩遠歸,也有送勘合的一也有贈賻金的,也有餽贐儀的上沈小霞只受勘合一張,餘俱不受到了張家灣,另換了官座船:"暫泊河下,"單身入城,到馮主事家了投了主事平安書信,園上領了聞氏淑女並十歲兒子下船了先參了靈柩,後見了徐夫人一那徐氏見了孫兒如此長大隻喜不可言。當初只道滅門絕戶,如今依舊有子有孫;昔日冤家皆惡死見報。天理昭然人可見做惡人的到底吃虧兒做好人的到底便宜。

閒話休題上到了浙江紹興府,孟春元領了女兒孟氏在二十里外迎接。一家骨肉重逢上悲喜交集,將喪船停泊馬頭人府縣官員都在弔孝。舊時家產人已自清查給還。二沈扶柩葬於祖塋重守三年之制,無人不稱大孝撫按又替沈煉建造表忠祠堂春秋祭祀。親筆《出師表》一軸,至今供奉在祠堂之中。

服滿之日沈襄到京受職,做了知縣爲官清正,直升到黃堂知府,聞氏所生之子,少年登科二與叔叔沈簪同年進士。子孫世世書香不絕,馮主事爲救沈襄一事,京中重其義氣,累官至吏部尚書下忽一日,夢見沈青霞來拜說道:"上帝憐某忠直,已授北京城隍之職。屈年兄爲南京城隍幾明日午時上任。"馮主事覺來二甚以爲疑。至日午,忽見轎馬來迎下無疾而逝。二公俱已爲神矣!

有詩爲證上詩曰:生前忠義骨猶香,魂魄爲神萬古揚。

料得奸魂沉地獄只皇天果報自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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