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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四十七回:幸蒲臺五廟追尊 登日觀諸臣聯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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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是清代呂熊著白話長篇歷史小說,又名《石頭魂》《大明女仙傳》,成書於清康熙年間。《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會現實爲背景,集中描寫了唐賽兒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同燕王朱棣統轄的軍隊進行的軍事鬥爭和政治鬥爭,表彰正義,抨擊邪惡,宣揚了“褒忠殛叛”的主旨,並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內部不可調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衝突,流露出一些進步的民主思想。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關於第四十七回的詳細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建文九年春三月,大宗伯行文與沂州開府,景星接看,內開:

原任兵部尚書鐵鉉長女,配與原任僉都御史景清之子。奉旨。云云。

景星大喜,望闕謝恩畢,即令整備香車寶馬、錦繡旗幟與笙蕭器樂,前往濟南迎娶。都憲御史鐵鼎亦盛具奩儀,啓知帝師送去。

月君謂鮑、曼二師曰:“此已完局,可以稍慰忠臣於地下。但自起兵以來,倏忽五年,我未得省墳墓,反不能慰先父母於冥冥之中。爲人子者於心忍乎?”鮑師曰:“曏者國事紛紜,我亦未經道及。汝未彌月時,哭母甚哀,我說:‘兒勿啼,姑待日後封贈母親罷。’今不但拜祭,且須酌議此禮。前者敕封是爲成神,卻算不得追遠之意。”曼師道:“月君起義討逆,威加海內而回故鄉,乃尊人未有徽號,與庶民享祭何異耶?”月君恍然淚下,曰:“我爲帝師,非爲帝主,此語不可出自己意。”遂作手敕一道,宣示六卿,略曰:

孤自勤王以來,歷今五載。雖建闕中原,而帝位未復。日夕靡寧,永懷曷已。近者頻遭災禍,暫息干戈,又念及祖宗考妣先塋,向缺祭掃。荊榛不前,隧道久矣荒涼;狐兔誰驅,幽宮定然頹壞。今寒食將臨,孤欲親往祭祀。卿等其議禮,請奏施行。

於是兩軍師與諸文武大臣等,都集建文皇帝闕下會議。高咸寧曰:“帝師爲國討賊五年,不暇省墓。今若鑾駕到時,滿目荒涼,能不痛心!自當褒崇徽號,建造寢園,方是崇德報功之典。去歲大議褒封,何以反不及帝師之父母耶?”諸大臣齊聲應曰:“總爲敕封了府神,便自忽略過去。今須另議徽號。”

呂師貞道:“某之愚見,即用前‘忠正直亮順天安民’之下,添入‘太上帝師’四字,何如?”諸臣贊和曰:“此不易之論也。”於是定議追崇:

始祖唐諱介,爲文獻清忠抒謨顯烈太上帝師;考諱夔,爲忠正直亮順天安民太上帝師;妣黃氏,爲仁孝淑順端懿慈惠太上神妃;祖諱遵晦,爲忠宣文靖抱道崇學太上帝師;妣姜氏,爲仁明莊敬端純肅穆太上靈妃。

其高、曾以上不知名諱,又啓請帝師敕示。月君批答雲:“曾王父諱維寅,高王父諱允恭,墳攏遠在楚之江陵。作何設主、祭祖?一併議奏。”諸臣又議:“建立五廟於蒲臺縣之太白山,安設神主,四時禘祫,悉遵帝王儀制。曾祖、高祖俱追尊爲太上帝師。廷議僉同矣。”呂師貞曰:“某尚有愚見:今且不必上聞帝師,徑先啓奏建文皇帝,請攝政相府,特頒蜚書下蒲臺縣,褒崇徽號。何如?”衆皆稱善。疏上,李希顏大喜,乃遣少宗伯樑良玉。司業盧敏政齎捧玉音五道,到蒲臺宣讀徽號。並敕令知縣速建寢園太廟,安設五位太上帝師神主。然後諸臣連名奏聞帝師:“暫緩春蒸之禮,統俟寢園太廟成日,恭請鑾輿舉秋嘗之大典,庶上慰皇帝之心,下謝臣等之罪。”月君覽疏畢,即命駕詣陶謁謝。將至闕,李希顏等率諸文武大臣固請駕回,“容臣等代謝。”月君乃止。

建文九年秋七月,蒲臺縣上書政府,言寢園、太廟各工程,俱已告竣。趙天泰、王璡先議:遣樑良玉、劉璟恭代建文皇帝告祭,方奏請帝師駕幸蒲臺。月君敕諭雲:

《女仙外史》第四十七回:幸蒲臺五廟追尊 登日觀諸臣聯韻

敕建園陵者,帝主之鴻施;省祭墳墓者,人子之私義。今國事頻繁,邊圉嚴警,孤家雖身往蒲臺,心懸象闕。百爾臣工,其恪共乃職。一切軍機,惟副軍師高咸寧是任。大司馬呂律與學士方經、都御史鐵鼎、大司成周轅、都諫鄒希軻、大將軍董彥杲、劉超、瞿雕兒、先鋒使小皁旗等扈從前行。餘並留守閥下,慎哉毋忽。

司天監王之臣擇八月初二日,請帝師鑾駕啓行。

月君別了鮑、曼二師,止帶素英、寒簧、滿釋奴、範飛娘、老梅婢、柳煙兒及女真等二十名,自備供應,前往蒲臺。劉超、小皁旗爲前隊,滿釋奴、範飛娘爲二隊,然後是月君鑾駕,呂軍師等扈從爲第四隊,董彥杲、翟雕兒擁護在後,爲第五隊。

初六日人蒲臺縣界。先是樑良玉、劉璟前來迎駕,隨後是縣令督率士民數萬叩接,皆兩行俯伏,並不擁擠喧譁,月君甚喜。

當晚駐駕於郊外。黎明,先至城南玄女道院,見鍾篬不改,廟貌如故。時翠雲、秋濤已害幹血病死了,唯有春蕊,紅香二女真形容慘淡,向月君拜了四拜,悽然淚下。月君撫慰了幾句,徐步到公子神位之前,命老梅婢:“代孤家行禮!”柳煙、春蕊、紅香三人陪拜。老婢是不肯拜公子的,不得已,勉強拜了,心中不忿,乃吟詩兩句雲:

公子爲殤鬼,夫人作帝王。

柳煙亦信口接下兩句雲:

誰知柳市女,得侍袞龍裳。

月君大驚,曰:“柳煙、柳煙,此二句乃汝之佳讖也!曏者鮑、曼二師與剎魔公主,皆言汝有三十年風流之福。詩本性情,機括已見。”柳煙雙膝跪下,硬嚥訴雲:“婢子久已身如槁木,心似死灰。若萌邪念,明神殛之。只因身受莫大之恩,所以信口道出。今帝師見疑,婢子當盡命於此。”言訖,便欲以頭觸柱。老梅、春蕊、紅香三人竟挾持之。月君道:“我久知汝心,所以令汝常侍左右,反謂有疑於汝耶!運數來時,聖賢不能強。汝勿短見,孤乃戲言耳。”柳煙方拜謝了。素英請道:“我父親不知近日如何,求帝師差人一問,稍盡爲女之心。”

月君道:“不但令尊,凡親戚、故舊,都要訪問。”

次日入城,監御公署,諸臣朝謁畢。時合縣百姓,在外執香頂禮。月君令沈珂:“凡年五十以上,給賞二兩;六十以上,遞年加增一兩。並全免建文十年賦稅。”隨召知縣張參人見。

諭道:“昨日父老迎駕有體,具見汝之材幹,優升爲別駕,仍知蒲臺縣事。”張參叩首謝恩。月君即命去訪本宗及外戚諸家,張參啓奏道:“臣留心已久,不須訪得。帝師本宗,就在勤王那年,盡遷回湖廣江陵;國舅同御弟,隨亦遷住荊州。此地田園,盡皆撇下,微臣已撥人玄女道院;原宅現今封鎖,不敢擅動。再有姚秀才、柏秀才,皆已身故。其子始而摯家遠館,隨後亦遷遠方,這個訪問不的。”月君帳然有感,信筆題五言四韻以示臣工。詩曰:

蓋世女英雄,威生四海風。

五年還故里,萬事等衰蓬。

遼海無歸鶴,秋冥有逸鴻。

何當諸父老,謂與漢高同。

諸臣傳視已畢,鹹贊帝師仙才,非《大風歌》可比。蒲令張參即請勒石,月君道:“一時之感,卿等得無譽之大過耶!”

又諭張參:“孤家故宅一區,汝可改爲養老堂,歲留賦稅十分之半,爲供億之需,以示孤優恤之意。傳與諸父老知悉。”

其時鑾輿仍返道院,命春蕊、紅香:隨向太白山祭掃。於次日清辰啓行,滿城面姓,多追至中途,頓領哭泣如失父母;月君亦爲悽然。第二日,已到太白山。行有數裏,俄見茂林之內,巍然五座廟宇,甚是齊整。有詞爲證:

屓贔侵雲,鴛鴦浥露。如翬如矢,規模無異魯宮;若囷着盤,制度不殊豐廟。殿角斜飛,上蹲着諸般彩獸;檐牙高啄,尖銜着萬顆金星。五龍橋下,新波初展碧羅紋;雙鳳闕前,香氣乍飄金粟子。鱗鱗碧瓦,依稀十二瓊樓;鬱郁芳林,環繞三千琪樹。時有神靈來護衛,更無麋鹿與逍遙。

《女仙外史》第四十七回:幸蒲臺五廟追尊 登日觀諸臣聯韻 第2張

月君瞻望了一回,下令先到寢園。行及數裏,早見長鬆翠柏,真好佳城也。亦有詞爲證:

丹垣環地,華表插天。丹垣環地抱羣山,宛若龍皤虎踞;華表插天拱紫極,常來鶴跡笙音。石馬雖靈,不學昭陵戰敗;石人如活,難同晉國能言。饗殿虛明,可列三千珠履;幽宮深蓬,應棲十人銀克。前日芳草坡中,一抔荒土;今朝紅雲影裏,十仞佳城。要知作君兼以作師尊,始信生男不如生女好。

看看到了華表闕前,月君下了九龍沈香輿,緩款步入,直到陵前,先拜四拜;隨後素英、寒簧、滿釋奴、範飛娘、老梅、春蕊、紅香衆女真等皆拜;文武諸臣在饗堂下各叩首畢。月君隨御偏殿,諭諸大臣雲:“自古聖賢帝王,難保百年之身,更難保百世之陵寢。孤家起於草茅,糾義勤王,至今大勳未集,何當先受殊恩,榮及宗祖?而且僭越儀制,中心未安。應改各廟制式,如公侯之禮。”少宗伯樑良玉奏雲:“自古以來,無論臣民,凡有大造於國家者,鹹得晉封王爵,追榮先代。何況帝師以上界金仙,偶臨下土,適當國賊篡逆、乘輿顛越之日,手提三尺劍而起於徒步,奄定中原,爲故主建宮闕、存位號,不啻日月之光於萬古。所以諸大臣公議追遠盛典,稍答帝師勤勞,尚在抱歉,曷嘗越制?”劉璟又接奏雲:“臣聞蒲臺百姓,感激帝師聖恩,如子來趨父事,以此落成甚易。而耆老紳士,猶謂朝廷簡陋。今若復行改制,不惟衆大臣決難遵行,即百姓亦斷不肯從命。”呂軍師亦奏:“樑良玉、劉璟之言皆是。伏願帝師勿毀成功以動人疑。”月君道:“雖然,孤以坤體涼德,不足以當之。”隨諭諸臣:“翌日先饗始祖太廟,次高、曾,次祖陵。第五日中秋,適逢孤家誕日,乃祭考陵。一切禮儀,宜簡毋豐。”諸臣遵旨自去整備。

建文九年八月十一日黎明,月君祭享始祖太廟。冕冠珠旒,電裙雲履。服天孫開闢朝衣,執日南火玉朱圭。諸文武奔走趨蹌,分班助祭。舞設八佾,樂奏九成。籩豆簠簋、潘蕭灌鬯,一如古禮。自高、曾以下三廟,逐日次第享祭,不必絮煩。

十四日下午,命駕至考陵。行至半途,忽山岩震天一聲響,轂轆轆滾下一隻班斕大虎,頭碎腦裂,正墮在月君鑾輿之側。

有兩個漢子,一瞎左眼,一瞎右目,各手執鐵錘,從巖際飛步而來,大呼:“丁奇目、彭獨眼迎接帝師聖駕。”董彥杲與劉超恐是歹人,兩騎馬飛向巖前,將手中軍器逼住,道:“汝輩是何人?敢來取死!”那兩漢撇下雙錘,叉手道:“我父指揮彭聚,他父平安將軍部下前鐸丁良,與燕兵戰沒,流落在泰安州,僱作獵戶。皆系不識字之人。無由謁見帝師,兩日借這捕虎,在此等候。不期那林子內,適有大蟲攔路,我二人就奮力打殺了他。恰遇帝師駕至,此虎乃我輩有功之虎也。”彥杲等大笑,隨回馬啓奏。月君即刻召見,獎慰一番,令彥杲暫收爲副將。

當晚宿於陵上。

次日是八月十五望日。月君五更起來,梳洗冠帶已畢,命素英、寒簧:“今日孤家享祭父、母,汝二人爲予之妹,禮得與祭。宜分左右行禮。”又諭柳煙、春蕊、紅香道:“公子雖無神主,然三尺之墳幸亦在寢園之內,爾三人可代朕祭拜。”分命甫畢,諸臣早已各服命服,齊候在五龍橋畔。月君隨臨享殿,少宗伯樑良玉親自贊禮,諸臣俱在殿外助祭。奏的是武功之樂,設的是太牢玄酒之儀。九闕已終,九獻既畢,百官略退片刻,然後來朝賀帝師聖誕。滿釋奴宣諭曰:“帝師以母難之辰,心懷悽側;況在寢園,尤不宜行朝賀之禮。”軍師等遵旨各散。

時有泰安州知州蔣星聚,疏請帝師巡幸泰岱,舉行封禪之典。月君一覽,批示雲:

虞帝東巡至於岱宗,柴望秩于山川,所以祭嶽瀆神靈,此聖王之大典也。其後始皇誇稱盛德,始有玉函金簡之文,名曰“封禪”,其足法乎?孤以女子之身,討逆戡亂,志在迎復建文,申千古君臣之大義,非定霸稱王,自取天下。蔣星聚之一疏,不亦愚昧之至哉?然孤家曾遨遊八表,遍歷嵩、衡二峯,今泰山屬在宇內,亦不可不一登覽。但不祀天齊,竟升日觀耳。遠近州邑,皆毋得趨迎。有曠職守,自取譴責。

疏下,諸臣莫不心服。月君隨於次日遣女健婢二名,送春蕊、紅香仍歸玄女道院。乃命駕離了太白山,從大路進發。

不幾日,已到泰山之麓。適值天陰,下雨起來,諸臣皆請暫止而下。月君道:“雨師不欲孤家登岱嶽耶?”乃掣袖中神劍,望空一揮,頃刻浮雲散盡,太陽倍明。遂登山,緩緩而行。

至於山腰,時有云氣出於石罅,拂面沾衣,若香菸繚繞。以手攬之,縹緲不斷。或至濃蔚之時,則連人與馬,卷裹而行,前不能睹後,右不能見左。俄而半隱半現,時藏時顯,霎然微風一拂,卷舒澹盪,搖曳長空。真勝觀也!自山麓四十里方至日觀。天色已瞑,月君止於觀內,諸臣皆駐下房。晚餐已畢,各自安息。

約有更餘,忽聞得遠遠喝殿之聲,月君隔垣一照,見儀從甚盛,乃是嶽庭夫人碧霞元君。前踏已進日觀闕下,元君香輿漸近,冉冉升起。素英、寒簧啓牖相迎;月君執了元君玉手,彼此遜謝一番,然後行禮。元君尊月君上坐,月君笑道:“元君以小妹爲塵埃中富貴人耶?”乃分賓主坐定。元君欠身而言:“小童今辰赴玄女娘娘之召,有失候駕。”月君道:“誠恐煩動震帝起居,所以不敢趨謁。”又言及“凍土既罹兵燹,又遭災荒,顛連已甚,尚須震帝垂憫。”元君笑道:“帝師得慈航之力,救拔一半,拗數而行,上帝亦有嘉賴。若五嶽職掌,都遵帝旨,小數或可更移,大數豈能干預耶?然既承明諭,敢不盡心,仰慰慈衷?”月君隨命素英等速具酒餚上來,元君立起身,道:“此非宴會之所。小童暫別,候駕返時送於道左。茲有儀仗全副,稍異人間,摯帶在此,唯望帝師賜納。”便令侍女呼喚神吏送上。月君看時,是:

鳳磨銅鑼兩面,霓旌一對,絳節二枝,彩斿六對,九節珠幢一對,天狐尾旌一對,羽葆一副,霞旆四竿,錦旐二對,銷金赤幟八根,鴞居鳥羽旗一對,針神繡幡四面,鮫綃旗八對,漢玉花尊一對,水銀侵古銅爐一對,鸞犡翠蓋一柄,柄系生成九曲藤枝。龍女織成山河掌扇二把。柄系旃檀香琢就。

月君謝道:“辱承明賜,權且收下。愚妹謝塵世之日,仍當奉壁。”元君道:“不然,正要帝師於旋蹕廣寒之日,以爲前導。折取天香一枝,下報小童可耳。”月君乃拜受,再三珍重而別。元君升了香輿,便有萬道彩元,繚繞騰於空中;執事神吏等皆乘風霧而去。

時方半夜,太陽已升海底。月君在正閣憑欄而坐,命諸臣等悉到東邊小閣中觀看。諸文武於夜間都在窗隙窺覷神明過往,總未睡覺,聞召即至。卻見閣週迴擺設着多少儀仗,即適所窺覷之物,各人猜想不定。看着太陽的心,到只有一二分。

月君忽問諸臣曰:“海有底乎?”方經對曰:“無。”月君曰:“然則諸島皆浮於海上者乎?”方經不能對。月君又問:“日從海底轉乎?”樑良玉對曰:“然。”月君曰:“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不知海底將何所照乎?”良玉亦不能答。月君又問:“究竟日出何處?日入何所乎?”呂律對曰:“儒家言:‘日入虞淵,日出陽谷。’經天之道,皆能言之。至於既沒以後,未出以前,從不論及。至佛氏有須彌山半旋轉之說,尤非凡材所能測識。求帝師玉音開示愚蒙,羣臣幸甚!”

月君諭曰:“世界一大須彌山,而四海爲之脈絡;日月循環,轉于山腰。古聖人皆能知之,但不肯以耳目智慮所不及者,示人以疑耳。夫豈有日月而行於海底地下者乎?諸書所云,天有天柱,地有地軸,六鰲戴峯,日出入處,海水爲焦,皆後人誕妄之說也。”諸臣叩謝,奏道:“臣等雙目,無異熒光,所照者幾何?孔子見老子,尚雲某之道其猶酰雞,何況臣等對揚帝師之命哉?”月君道:“孔子與老子學問,如登泰岱,均造絕頂,而時日略有先後;及一接見,則二聖人之睿知,如以鏡照鏡,各自了然。孔子以三綱五常教天下,止就當身而論,不欲人遠求過去未來之事,所以季路問到死生神鬼,不答其所以然之故,非不知也。‘酰雞’之言,亦是後人造出,非聖人真有此語。”

呂律又奏:“臣尚欲請問日月交食之故,求帝師指示。”月君道:“日爲正陽,羅星則陽之邪氛;月爲太陰,孛星則陰之邪氣。無始以來,有正即有邪,邪來攻正,所以掩其光而謂之蝕也。《詩經》言:‘日月告兇,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豈非天道之應於人事者乎?諸儒言:月本無光,借日始明;相對則望,交會則食;以月掩日則日無光,以日亢月則月如晦。夫使月固無光而掩其日,尚或可解說;若月食而謂日亢其月,則是太陽於月食之時,必返在東方,乃可相亢,有是理乎?珠生於蜃,屬陰,尚有光華;豈以太陰之精,而謂墨黑如頑鐵者乎?其有圓缺者,比不得太陽全體光明,若鏡之有背,轉側而觀,則成晦望耳。”諸臣聽罷皆悚然,奏道:“臣等空誦幾行儒書,從未與聞天道。今蒙聖諭,抑何幸甚!”月君又諭:“天道雖微,悉在儒書之內,卿等特未盡心參透耳。”諸臣又各愧謝。

呂律奏道:“伏羲畫卦,天道始泄其機。然尼聖五十學《易》,自非臣等所能造詣。”月君道:“卿言良是。”命賜諸臣早膳。曰:“今日之遊,不可無詩。孤愛與卿等聯句以志勝概。”隨手題首二句於浣花箋,以示諸臣;次第聯成十一韻,詩曰:

一登天下小,氣壓太陽低。月君。

雲樹分吳楚,山河辨魯齊。呂律。

神州歸掌握,漲海出天倪。樑良玉。

亦有龜蒙輔,如將鳧繹攜。鐵鼎。

觀凌一炁外,殿聳五雲西。方經。

翠蓋回虛嶂,霓旌繞碧溪。劉璟。

秦鬆人慾折,漢柏鳥空啼。周轅。

雷在層巖伏,雲生下界迷。鄒希軻。

當年封玉檢,何處祕金泥。劉超。

有幾君王幸,曾將泰岱題。周小處。

嵩呼聞萬歲,鳳輦下雲梯。沈珂。

諸臣奏上月君,月君看了,遞與素英等。老梅婢一看,說:“這詩比我們聯的,不過多着幾句,也不見得有甚奇處。”寒簧笑道:“只恐還不及些。”老梅正色道:“除了帝師、軍師二聯,餘外的都不服。”衆女真莫不含笑。樑良玉等啓請勒石,昭示來茲。月君遂令釋奴發出,並諭:“明日卯雨,未刻乃霽。諸臣暫退,鑾輿尚須再宿。”

當夜天雞初鳴,月君即起,唯素英、寒簧、非雲、柳煙待於左右。見太陽從海中升出,其色絳赤,其光炫赫,大若五里之城,炫目奪神,不能久視。海水涌沸,超騰日輪者數次,倒像太陽上而復下,下而覆上的光景。有頃,山腰吐出雲霧,溟溟濛蒙,遍滿世界。時老梅婢方起,走至閣前,大驚曰:“海浪已到山半,此混沌之象也。咦,我曉得帝師弄道術耍我哩。”

月君亟召諸臣登閣。憑闌一望,但見白茫茫一片皆水,直接大海,莫不驚異。諦視久之,方知是雲氣佈滿。太陽在其上,光華照耀,初如銀漢之波,旋若黃河之浪,翻騰活潑,虛靈變幻,莫可端倪。真從所未睹者。

呂律奏:“臣聞歙之黃山有云海,無由得造。惟少時曾登嵩嶽,則所見與今日同。以此推之,諸嶽皆有云海,黃山獨擅其名,臣不能解。”月君道:“瀑布以太行爲勝,而廬山獨着;石以壽山爲美,而青田獨表;洞以黃圍爲奇,而桃源獨傳;鬆以峨眉爲古,而岱嶽之大夫獨顯。譬如才人學士之文章,或見知,或不見知;或能傳,或不能傳:固不在乎優劣,特有幸有不幸耳。”

有頃,太陽行至中天,雲氣益加濃密,半截泰山,宛然浸在洪波之內。參差怪石奇峯,偃蹇短鬆矮柏,歷歷可數。老梅忽發笑道:“其雨其雨,杲杲日出。”素英道:“梅姐謂帝師之言不驗耶?唐詩云:‘下方雷雨上方晴。’你看山巔,全無草木,雖有松柏,離奇屈曲,不盈三尺,非雨露在山半之下,不在山半之上耶?”又過片時,雲氣漸漸解散。蕭蕭斷雨,尚在飄零,平疇大陸,溝澮皆盈;喬木疏林,青翠欲滴。老梅謂衆女真道:“畢竟素英有些仙氣,我一時悟不到也。”素英道:“畢竟梅姐有些書呆,我一時看不出也。”

月君亦爲之破顏。隨諭諸臣:“前夕嶽庭夫人送孤家儀仗,明日迴鑾,須往一謝。獨是天齊坐於前殿,作何行禮?卿等有能任其事者,明早先往候駕。”呂律道:“臣不才,前去整理。”

諸臣方省儀仗來由。正不知典禮如何,便都隨着軍師,同至嶽庭闕下。軍師閒坐清談,並不議及行禮一事。至辰刻,前隊報帝師駕到,軍師疾忙拱請諸臣避入大門之內,令道士火速掩上。

月君駕至,見闕門已閉,即命迴鑾前行。軍師等乃進聖殿,禮拜而出。共相矜,詩勒岱宗,遠勝七十君王封禪去;誰能料,疫流海表,更煩兩三仙子剪蓑來。下回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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