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回憶：對越自衛反擊作戰的日日夜夜[一]

首先介紹一下我們部隊的情況;163師是當時的全國兩個戰鬥值班師中的一個.常年訓練非常的苦.但這支部隊絕對是一支令對手膽寒的部隊.軍事素質和軍事技術都是相當不錯的.師長邊貴祥是解放時期參軍的老戰士.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戰鬥幾十次.據說剛參軍不久一個人就俘敵一個排.在一次戰鬥中被打瞎了一隻眼睛.我們都稱他爲"獨眼龍".我們團是一支英雄的部隊.在井岡山上毛主席組建的紅一團，第一仼團長楊得志.我們團有兩個英雄的連隊，我想很多人都熟悉.即："大渡河"連和"狼牙山五壯士"連.我們七連即是"狼牙山五壯士"連.

大概是1978年11月下旬，我們就聽到部隊要開赴廣西邊境一帶.越南黎筍集團那時正瘋狂的反華排華.並對我邊境一線製造事端.邊境一線的公安特工經常滲入我國邊境埋設地雷，射殺我邊民.伏擊我邊防軍巡邏部隊.犯下累累血債.激起我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的無比憤怒.我們指導員周元生(廣西人，在自衛反擊作戰中身先士率，英勇殺敵.後被中央軍委授予戰鬥英雄稱號.他的英雄事蹟我會在其它的文章中描述)，他老婆是小學老師.那段時間經常來信：說她們村某某觸雷死了，又是某家的牛被炸死了.還有幾個學生也觸雷炸死炸傷.每次來信指導員都要念給我們聽，每次念着念着就淚流滿面.我們聽着聽着也跟着泣哭起來.無意中激起了大家對越冠的無比仇恨.

一、開赴前線

1978年12月初.我部正式接到了開赴前線的命令.各單位的正常訓練停止而轉爲開赴前的各項準備工作.第一次動員會上，連長劉軍對大家說;"現在我們正式接到了開赴前線的命令，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大家都能活着回來過春節."聽!這就是我們軍事主官給我們做的動員.膽小一點的人聽到這樣的動員不被嚇死纔怪.連長劉軍.個兒不是很高.一米七0吧.人清瘦，但身體很結實.是我們連投彈能投70米以上的唯一兩個人之一.軍事素質過硬.據說還是一個高幹子弟.因爲我78年3月才入伍.新兵連下來後就一直忙於訓練.根本就沒時間去了解其它班排和其它同志的情況.

我們連和"大渡河"連每年是全團的先訓連，每年都要提前半月開訓和落後半月結訓.每天起牀號還沒響就悄悄地起牀進行全副武裝五公里越野，回操場後再吊嗓子喊口令.操隊列.其它時間以射擊訓練和單兵戰術訓練爲主.佔用了我們很多的節假日.開赴前線的命令下達以後，戰士們一下子放鬆下來，沒有一點備戰的氛圍.找老鄉的找老鄉，聊天吹牛的吹牛，下棋呀，打老K呀，寫家信呀，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可炊事班卻累壞了.我們連有七八條豬，餵了一年多了才百來斤.被我們指導員形容是跳高和短跑運動員.因爲經常餓的跳欄，一但跳出欄來誰也趕不上它.所以得了這麼一個美稱.部隊要開往前線，炊事班把豬全宰殺了.連隊的生活一下子好了起來.平時訓練緊，連隊的副業搞得全團最差，生活也差.戰士們難得這樣的機會，把吃不完的沾上鹽曬乾帶走.司務長把多年積聚起來的伙食尾子也都拿出來改善生活.總之把生活上能開支的都拿出來了，戰士們那個高興呀真沒法形容.

接下來就是學習，學習時勢政治，控訴越軍在我邊境所犯下的罪行，學簡單的越語.我還記得一句叫"朗頌空葉"越語叫"繳槍不殺".熟悉識別一些越軍的習慣和標示.晚上大多時間是看戰爭場面的電影.這時79年入伍的新兵也來到了部隊，老兵沒有退伍，整個部隊齊裝滿員.

終於要開拔了。

十二月二十二號凌晨.我們登上了西去的軍用卡車.以排爲單位乘一輛車.每輛分四排，兩邊靠廂坐.中間兩排背對背.我們排走在全團的最前頭，也就是常說的尖刀排吧.沒有口號，沒有歡送，只有在汽車的轟轟聲中起動了。

在行動中最難的就是小便的問題，每個車上配備了一節竹筒.在部隊訓練來訓練去就這個東西沒訓練過.很多人把臉憋得通紅也尿不出來.

下午3點到達廣州沙河，那時的沙河還是一片荒涼之地.部隊下車休息，炊事班埋鍋做飯.吃完飯後都上車待命.西邊的太陽開始下山，夜幕很快降臨，四周一片漆飛廈揮釁淥魏蔚某盜拘惺唬裁揮腥魏蔚腦胍簦勒飫鎘姓囊桓鼉謖飫鐦牛?

零點正，汽車輕輕的發動拉，以最小的油門，最慢的速度緩慢的行駛.近了，近了.廣州市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們這些來自小城鎮和農村的兵，還從來沒到過大城市，更沒看到過大城市的夜景，多麼的想自由地走走看看啊.但是不能，我們暫時還沒這種權力.我們不能看到廣州市的夜景，也不能讓市民看到我們.我們從沙河出發穿過廣州市整整用了三個多小時，據說我們車輛所通過的道路都全封閉了.車輛不準開燈，不準鳴喇叭，井然有序地駛離了廣州市.

第二天下午到了一個小村，我們下車休息.那天晚上就宿營在那個村，以防在車上餓肚子，很多人去代銷店買了些餅乾，以在車上充飢.第二天天還沒亮汽車又開上了西去了路程。

一路過電白，高州.很快就進入了廣西境內.

車隊經過北海和合蒲一帶時，我們通過瞭望孔看到了美麗的大海，特別是合蒲，我國的珍珠之鄉.湛藍的大海與天地連成一線，漁民駕着小船在湛藍的海上勤勞捕做，自由自在，時隱時現.勾起了大家對祖國的熱愛，對越寇的仇恨.我們偉大的祖國，勤勞的人民，和平美好的生活豈容大霸和小霸們打擾.改革開放的和平環境豈容別人破壞。

汽車離開了沿海一線後，馬上進入了典型的亞熱帶山林地區，連綿的山峯高低不一.汽車沿着一條沆沆窪窪的紅土路疾速的前行，捲起的紅塵高高的飄落在樹上，房上和路邊.

進入廣西后，部隊馬上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各車的瞭望哨迅速進入瞭望位置，高射機槍，高射炮都脫掉炮衣指向了天空.按照預定的計劃，部隊在進入廣西后就開始邊行進邊演習，以便迅速熟悉邊境一線的地形地貌.

第五天下午部隊來到了靠近寧明縣界的一個小山村宿營，戰士們剛剛進入夢鄉，一陣緊急的的集合號聲把大家從睡夢中驚醒.全連不到一分鐘就全副武裝地站到了連長面前.連長非常滿意地說："不錯，這才象我的兵."其實那晚我們都是和衣而睡，所以動作很快.連長接着通報敵情："有一股越南持工潛入我邊境，現已進入東南方某高地.上級命令我連迅速圍殲.我命令：副連長帶一排從左，二排往右，我帶三排從正面搜索接敵.行動!"

"一排跟我走."，"二排跟我走."....細小而短促有力的口令聲迅速感染給每一個戰士.大家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我班沿着一條幹涸的小水溝成一字形迅速穿插.兩邊長着一人多高的茅草，在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班長姓葉，名叫葉添順.廣東博羅人，76年的老兵.付班長陳茂青，也是廣東人，忘了是哪個縣的，76年兵.還有機槍手莫水勇，和我一起入伍的廣東兵黃長英，湖南兵陳壽青(如果有本班和本連的老戰友看到動用了你們的真名實姓，請諒解，其實這也是我與大家的一種聯繫方式，退伍後天各一方，我很想念大家.)另外還有三位我記不清名了.我們班分三個戰鬥小組，在一起戰術訓練有近一年了，彼此配合都很黙切.出水溝後全班六即呈前三角，小組成後三角隊形向目標搜索前進.

山坡很陡，荊棘叢生，遍佈大小不等的溶洞，稍不小心就可能會掉進去.我們小組在右邊，我爮過一個高坎.正要往前摸去，腳下一滑，不好，還沒反應過來人已陷落下去，大約有兩米多深，又不敢呼喚同伴.我左右一摸，有兩尺多寬，兩邊相通，原來是一條廢棄的水溝.我抓着兩邊的茅草，雙腿蹭着兩邊的溝壁，好不容易纔爮了出來.呵呵，其它人也一樣，一個個地從水溝中爮出來.我們繼續前進，突然前面一聲輕微的響動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我和副班長陳荗青一下子猛撲過去，同時壓在了一個人身上："哈哈，抓着了，抓着了."全班戰士一下子圍了過來，拉起來一看.原來是班長.呵呵，怎麼班長一下子就成了假設敵，跑到我們前面出了呢?哦，原來吃晚餐時沒看到他，和連長他們一起看地形去了.

第二天吃過早餐，登上了經過僞裝的卡車.前面就要通過邊境一線，大家都不由地警惕和緊張起來.因爲我們還沒領到一顆子彈和一枚手榴彈，萬一有什麼情況那就只有捱打的份.經過寧明一線時就看到了揹着步槍的民兵了，揚手向我們問候.車還是一路向西，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下午來到了憑祥，短暫休息後，汽車不再向西，轉而向南.

又走了近一個小時，汽車終於停了下來，來到了一個離友誼關只有兩公里的地方--隘口.

隘口，是一個小鎮，沿公路到友誼關最多2公里，直線距離1公里，離憑祥也只二三十公里.如果把憑祥看做一個點，按東西走向各延伸十來公里同中越邊界是在同一條線上.再把友誼關看做一個點，到憑祥一線中越邊界的那兩個點，剛好是一個等腰三角形，也就是說從憑祥到友誼關這個幾百平方公里的國土完全突出在外，三面受敵.

憑祥是廣西乃至全國的前沿陣地，那麼隘口即是憑祥的前哨.隘口是鐵路和公路的交叉點，正前方是友誼關，右前方是金雞山.左前方叫什麼山我記不清了，隘口三面臨山，一旦兩邊的制高點失控，那麼隘口也就無險可守了.

我們的目的地到了，我們是第一批來到邊境的野戰部隊.在這裏休整了約一個星期左右.所謂休整，實際上是做戰前的準備工作.同時加強了山地攻防訓練.一陣子沒訓練了，突然投入緊張的山地攻防訓練，真有點吃不消.廣西的山又高又陡，而且怪石林立，荊棘叢生.平時在部隊的訓練場區，每天都是在固定的場地訓練，千篇一律.由於我們的班組戰術和單兵戰術還過得去，很快就適應了山林叢地的訓練，訓練熱潮高漲.下午一般是射擊訓練，並從每個班抽調兩名戰士到營裏組織的神槍手短訓，我也參加了這次訓練.我的射擊水平在班裏還是過得去.所謂神槍手訓練不過就是實彈射擊100米到200米距離上的酒瓶和罐頭盒.

到隘口的第五天部隊開始配發了一個基數的彈藥，並配備了一個防毒而具.沒有配發鋼盔，只有炮兵和高射機槍兵纔有.這時團裏把我們的指導員調到團政治處去了，說是被按排做對敵宣傳和審問戰俘的工作.戰前，我們指導員堅決要求下連隊，整天跟着團長屁股轉，團長沒辦法，讓他擔任了五連的連長.

這時戰爭的氛圍越來越濃，連裏要求我們每個人都要寫遺書，剃光頭.如果口袋裏還有錢也可以用光，不再要求你把錢存到銀行裏去，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其實我們大部分戰士的錢早花完了，早就預料這一天會來臨，只有及少部分人把錢寄了回家.

抽菸的同志可以領一條煙，好象是三元多錢一條的好煙.那時我們一般只抽二毛錢一包的煙，到廣西來爲了儘快把錢用完才捨得買好一點的.如果多要的(不能超過兩條)回來要交錢，死了就免了，我要了兩條，心想死了多抽到一條煙也心甘，如果活着回來就算我命大，交半個月的津貼又有何惜?還沒說的，全排也只有我和排長兩根菸蟲要了兩條煙.排長還一再對我說，要我悠着點抽，好在他斷糧的時候接濟他.

第七天夜，我們全連來到了左前邊山上最前沿的米七村.

二、拂曉槍聲

米七村坐落在友誼關左側的山頭上，距離友誼關大概800米.是一個自然村，約有二三十戶人家.人員結構比較複雜，邊境一帶有相互通婚的習慣，米七村有相當一部分的越南媳婦，同時也有相當一部分的米七姑娘嫁到了越南.但米七村民很好客，連隊分散住在各村民家，以班爲單位.我們班住的那戶房東對我們非常的好，忘記他姓什麼了，他家和越南也沒有什麼瓜葛，所以相互很濃恰.當然，牽扯到的軍事機密也還是要保密的.反過來說我們這些小兵又能知道什麼機密呢?

上來的第二天，連長帶班排長和戰鬥骨幹都到前沿看地形去了，新來的指導員帶領大家學習時勢政治.由於我大量的部隊在邊境一帶集結，越南一方也非常的緊張和害怕起來，但嘴上卻象煮不爛的鴨子嘴非常硬，狂叫："消滅163，活捉獨眼龍.""打到憑祥吃早飯，打到南寧過春節."邊境一帶形勢聚然緊張起來，也經常可以聽到一些零散的槍聲.

班排長受領任務回來，吃過中餐，班長就組織全班來到了前沿.我們班的前沿陣地離米七村有500米的距離，中間一條小路從米七村直通我們的前沿陣地，這條小路一直往山腳下的邊境線延伸.山腳下有一片東西走向的柑桔園，翠綠的果園掛滿了金黃色的果實，還有幾塊稻田的稻子也已經倒伏，村民們憤怒地告訴我們，越軍早在今年的七八月份的時候，就在我邊境一線佈下了很多的地雷，還炸傷了我們幾個村民，眼看着紅紅的桔子和糧食卻不能去收穫.現在你們來了，要爲死難傷殘的鄉親們報仇.

站在山頭上往南看，柑桔園再過去就是越南的土地，離我們直線距離不過百米，前邊有兩排東西走向的小山包.邊境過去500百米有一條機耕路，再那邊有一個十多戶人家的小山村，山後面有一座海拔在700米以上的高山，好象叫什麼扣蒙山，和我們的前沿陣地遙遙相望.用肉眼能夠看到越軍正光着膀子在半山腰上挖戰壕，修工事.

我們陣地左側是我連二排的防禦陣地，海拔600米左右.右側是我排九班的班哨陣地.我們前沿是一個長滿飛機草的斜坡，約有一人多高，坡長約50來米.再下去就是一層層的梯田和柑桔園相連.是一個易攻難守的防禦陣地.

班長向全班下達了連指的命令：我們目前的任務就是堅守在這裏，無論遇到什麼情況就是死守，就是剩下一個人也不能讓敵人前進一步.爲了祖國的安寧，爲了邊境一線的邊民過一個安祥和平幸福的春節，我們向祖國宣誓.班長莊嚴地舉起了右手：頭可斷，血可流.祖國的領土一寸也不可丟!我們也舉起右手，握緊拳頭，面向祖國，連吼三遍：頭可斷，血可流.祖國的領土一寸也不可丟!

那天晚上班長根據連指的指示,在前沿陣地按排了一個小組潛伏哨,在距米七村前50餘米的一個小土包上也按排了一個潛伏哨,以保證連指的安全.所有我連的防禦陣地,根據地形按排了排哨.班哨.明哨.暗哨.並明確了當晚的口令.沒有連指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離崗.

天一?大家就進入了哨位.班長帶我們小組進入米七村前50米的小山包上,副班長帶另一個小組到前沿陣地潛伏.我們小組包括班長.我和黃長英,按後三角排列,我和黃長英在前面成爲犄角，班長殿後.爲了相互提醒不睡覺，相互之間用一細麻純連着，每隔十五分鐘就相互拉動一下.小土包上長滿了雜草，很好隱蔽.

約半夜1時左右，從二排位置傳來一聲清脆的半自動步槍的射擊聲，緊接着又是"轟"的一聲手榴彈的爆炸聲，噠噠噠的衝鋒槍的點射聲也響了起來.我們觀察不到前面的情況，從槍聲判斷應該是碰上特工偷襲了，心裏聚然緊張起來.但我們是不能動的，所有的哨位沒有命令都是不能動的.槍聲持續了約3分鐘停了下來.前面平靜了，可後面卻熱鬧了起來，槍聲一響起來的時候連長就帶一個班跑步到前面去了.十多分鐘後，山下的營指也派了一個排上來，緊接着又從隘口來了一個連.過了好一會兒，到前面去的連長帶着人回來了，一切歸於平靜.

約莫到了3點多的時候，槍聲再一次在同一方向響了起來，而且比上一次更激烈更持久，連班用機槍也加入了射擊行列.這一下就熱鬧了，不僅來了更多的部隊，團首長和營長也都上來了.

天亮了，連指撤出了所有的潛伏哨，除按排了一般的哨卡外，全連到連指集合.團首長和營長也來了，連長首先向大家通報了昨晚的情況，原來是一新兵發現他潛伏的前方100餘米有響動，也不向其它人通報，就開了槍，並扔了一枚手榴彈，小組長在不明就裏的情況下也跟着開了槍.第二次槍響也是同一原因，只是響聲在30多米的地方，並且看到了五六個盎郝叵蛘蟮孛矗切∽槌ぢ氏瓤那梗熗樑蟛槊鰨蟮厙懊嫠懶舜笮∑嚀躉婆：退#?

原來廣西邊境一帶邊民養的牛，一般都是放養，邊境局勢緊張後，有些邊民才把牛圈起來，但還有相當一部分在山裏，所以就造成了昨晚出現的情況.

團首長首先肯定了大家的警惕性高，特別表揚了那位新兵，入伍不久的新兵能有如此的反應，說明他頭腦靈活，敢於開槍，有膽量，有勇氣.但更多的是批評.批評了那位小組長："作爲一個老兵，遇事如此不沉着冷靜.在你們小組你是指揮員，你有權行使你的權力，但你要看你行使的權力是否正確.你們是潛伏哨，你們在暗，敵人在明，你把目標再放近點，是不是更好分辯?人和牛究竟不是一樣的動物，大小也有區別.如果真是敵人的特工，那一定有還擊的槍聲.你們昨晚上這麼一來，吵得大家都沒休息好.建議連裏給你口頭警告一次."隨後團首長緩和了一下口氣："今後最好在100米的距離上不要扔手榴彈."大家原來緊張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下來。

春節快來臨了，這時我們的家鄉應該是天寒地凍.可南疆卻充滿了春天的溫暖，一輪太陽照射照南疆的山水，照射在我們的陣地上.

接下來的任務是挖戰壕，築工事.根據我們陣地地形，要挖一條環形戰壕，一百六十米長.我們全班九人，設十八個單兵掩體，另加兩個機動火力點.

挖戰壕我們學過，在單兵戰術的土工作業裏實際操作過很多次，這次派上了用場.因爲是臨敵狀態，一切按程序操作：首先每人在規定的距離上瓟在地上挖出臥姿掩體，也就是說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裏挖出抗擊敵人進攻的遮蔽物，越快越好.然後在臥姿掩體的後半部挖出能夠跪着射擊的跪姿掩體，作戰間隙再在跪姿的基礎上往下挖，使人能夠站立射擊，也叫做立姿掩體，這樣單兵掩體就成功了.然後與你的左鄰右舍對挖，一條戰壕就成功了一大半.

因爲我們的陣地靠前，工程量大，時間緊.從當地調來一個民兵班協助.經過四天的土工作業，一條寬一米，深一米八，長一百六十米的戰壕挖好了.爲了防炮，挖了十來個貓耳洞.在站哨潛伏的空檔，把靠邊上的第三個貓耳洞與戰壕的進口成三十度的角往外挖，挖了一條二十多米的暗道，即可以屯兵防炮，又多出一條進入戰壕的通道.爲了便於觀察射擊，我們把前面的障礙物全部放火燒掉.

這段時間裏，雖然大家很辛苦，但情緒卻很高漲.當地政府和老百姓對我們非常的熱情，今天這個來慰問，明天那個來慰問.今天這個送雞蛋，明天那個送豬肉.我們的生活就象是天天過年過節一樣.平時很難見到的高級別的首長也經常來我們陣地視察和帶來一些香菸罐頭之類的東西.

一九七九年元月二十八日，春節如期來到.爲了讓我們前線陣地的官兵過好春節，連指派炊事員把豐盛的年夜飯送到了各陣地，所謂年夜飯，實際上是中餐，提前過年過節是我們部隊的家常便飯.部隊在駐地時，過重大節日我們一般是提前三天.當祖國人民沉浸在美好的傳統節日之時，我們軍人卻在站崗放哨，踏雪臥冰.我們班的房東經過連指同意也帶着當地的糉子，臘肉和一壺米酒，還有糖果瓜子和我們一起過春節來了.廣西的糉子很特別，用糯米和臘肉，還有綠豆，紅豆等等混合起來，加點點鹽，用寬大的棕櫚葉包一個圓形，有一節竹筒大小，隔水而蒸，蒸熟之後，剝掉棕葉，用盤子盛好就可以上桌了，吃的時候用刀一片片的切，送到嘴裏有一股濃厚的臘肉香味.

房東很好客，也很有酒量.但我們有紀律，是不準喝酒的，我們堅持不喝.房東說："好，不喝酒的就算了，能喝酒的同志要入鄉隨俗，要尊重我們壯族人的習慣，我只敬你們每人一杯."盛情難卻，班長和幾位能喝酒的同志每人喝了一杯.壯族人敬酒很有特點，不是用酒杯給你敬酒，而是用他自己盛湯的調更裝酒送到你的嘴裏，再挾點菜也送到你嘴裏.這好象是他們的敬酒習慣.吃完飯，房東又用撲克牌玩了幾個魔術，其中一個我看出了奧秒，把牌齊好，再把第一張牌反過來，把反過來的那張牌向着觀衆，朝他自己那面的就是下一張用來竟猜的那張，所以能百分百的猜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