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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第一百四十回(上):辟邪巷麗卿悟道,資政殿嵇仲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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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寇志》是清代作家俞萬春創作的白話長篇英雄傳奇小說,此書草創於道光六年(1826年),寫成於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是對明代小說《水滸傳》的續寫,又稱《結水滸全傳》或《結水滸傳》。接下來本站小編就給大家帶來相關介紹,希望能對大家有所幫助。

此書塑造了法術高強的陳希真、陳麗卿父女及雲龍彪、劉慧娘等智勇雙全、全忠全孝的形象,讓他們去輔佐張叔夜圍巢梁山,把一百單八將盡數擒拿殺光,其剝去也永世不得翻身,體現了“尊王滅寇”的宗旨。

第一百四十回(上) 辟邪巷麗卿悟道 資政殿嵇仲安邦

蕩寇志第一百四十回(上):辟邪巷麗卿悟道,資政殿嵇仲安邦

話說陳麗卿聞知猿臂寨磁牀壓碎,大驚垂淚,大有不忍棄捨的意思。希真急忙勸止道:“吾兒何必如此,萬物無常,人生有盡。就是天地也有毀壞之事,何況這點點玩好!”麗卿道:“這磁牀是最難得的,如今壓碎了豈不可惜。”希真笑道:“既已壓碎,你待怎的?不要癡想了,且吃酒罷。”當時便開發了來使,重整杯盤,三人再飲。麗卿又自言道:“這班男女真是可恨,難道牆要倒了,不留心看看。”永清道:“這也不關他們不小心,自是成毀有數。如今既已碎了,多說亦是無益,只好罷休。”麗卿道:“罷休是隻得罷休……”永清忙接口道:“卿姐,我們且說別件事。”希真看他二人說話,只是捻髭微笑,不發一言。只見他們二人你說我談,有時同希真扳談,希真只是隨口答應。永清不覺說了猿臂寨,便提起那年怎樣的經營,某處有炮臺,某處有-煌,某處有磚城,某處有土-,如今卻歸他們在那裏鎮守。麗卿又說到寨內怎樣的華麗,某處是亭臺,某處是樓閣,如今也歸他們受用。

希真聽到此際,便叫侍從人退去,便對二人道:“你們都隨我到箭廳上來。”夫妻二人都隨了過去。希真居中跌坐,便問麗卿道:“此地是何處?”麗卿道:“是箭廳上。何須問?”希真道:“你那年割高衙內的耳朵在何處?”麗卿驚道:“爹爹怎的健忘?”一面指着亭子說道:“就是這裏。”希真道:“你殺魏景、王耀在何處?”麗卿笑道:“爹爹幫孩兒在廊下動手。今日好道醉了,都不記得。”希真道:“我自不醉。我因坐在此地,不見遊廊,故問你。你既說遊廊,遊廊在何處?”麗卿大笑道:“爹爹既不看見,孩兒領了你去。”希真道:“飛龍嶺、冷豔山、風雲莊、猿臂寨等處,我同你在此地都不看見,你可領了我去看。”麗卿道:“此刻飛也到不得。”希真道:“爲何說遊廊要領我去?”麗卿道:“路近。”希真道:“路近爲何同飛龍嶺等處一般看不見?”麗卿道:“我的爹,擺在眼前,自然看見;隔了一層,自然沒處看。我們此刻都到遊廊下,便連這箭廳亭子都不見,豈不是一樣?”希真道:“卻又來,你此地不見遊廊,同到那遊廊不見此地一般,然則與飛龍嶺同一不見,何故去分他遠近?你們二人方纔說話,忽想到猿臂寨就在你眼前,你何不由猿臂寨想到此地?”麗卿道:“我的老爹,怎地這般纏不清!身子到的所在是真的,想的所在是假的,想到那裏都在眼前,分他什麼遠近?”希真喝道:“倘沒有你的身子,何處是真的?”

麗卿、永清都吃了一驚。永清道:“卿姐,泰山點化我們,洗耳恭聽。”希真道:“你們都不要執着了。你道這箭園便是你的,那日玉郎說得好:人生無百歲。這箭園卻不肯同你都盡,怎見便是你的?且不必等到百年,你到了遊廊,這箭國亦在天涯,與你無涉了。不但此,我們三人在此,都是因緣遇合。你深恨高衙內,他如今已死,與你何涉?你同玉郎打得火般的熱,一旦大地分張,他不能顧你,你不能顧他,那時與高衙內何異?恩仇豈不都是假?又不但此,玉郎還隔你一層,他人打玉郎,你身子不知痛疼,殺玉郎,你未曾死。至於你這身子最親近的,你舞劍使槍,諸般服你使喚,一旦地水火風各自分散,他就不來理你。你今年二十五歲了,你想二十五年之前。你在何處?那時曉得什麼是梨花槍?什麼是寶劍弓箭?什麼是空手入白刃的諸般武藝?顛倒說我醉,你們卻一世不曾醒!”

夫妻二人聽罷,冷汗如浴,說不出話來。希真又道:“當年高行內調戲你,受過的悶氣何處去了?逃難時受過的驚惶何處去了?一切戰場鞍馬,汗血風霜,受過的辛苦,何處去了?可見已往之我都已變滅,只剩得今日的榮華富貴;今日的榮華富貴,豈就永不變滅了麼?茫茫浩浩,大化無情。電卷風馳,誰拉得住?略泛泛眼,我們三人都不知歸於何處。如今這張磁牀,你們看他成功,今日忽然消滅,就是眼前一個式樣。”夫妻二人都恍然道:“我們也時常唸到這裏,只是沒擺佈處,強他不過,只好由他變滅。所以我們在先推鋒陷陣,不顧性命,料得終必變滅,落得變滅得好些。”希真冷笑道:“戰場上不過變滅得轟烈,富貴中不過變滅得安耽,同是變滅,分甚好歹?我如今自有不變滅的妙道,你們不來問我,教我怎說!”

蕩寇志第一百四十回(上):辟邪巷麗卿悟道,資政殿嵇仲安邦 第2張

夫妻二人大驚,一齊跪下哀求。希真道:“同是會中人,不必瞞你們:色身終須變滅,法身萬劫不壞。何爲法身?真性、慧命是也。呂祖雲:命須傳,性可悟,入聖超凡由汝做。三教雖然並立,而儒教最大。儒能入世治世,又能出世。仙怫二家只能出世。然以打破生死爲事,則仙佛二家最切近,故好長生者多歸二家。不知儒家亦有長生之術,其法身與仙佛無異,人不留心。孔孟二聖悲憫天下後世,性理而外,只論經濟。其經濟仍從性理中流出,而真性處間或流露一二句,見仁見智,令人自悟。”

看官,須知此段言語,並非希真嚼舌,亦非仲華杜撰。但此中之理,一二句也交代不了。今日說此書,只管把這話說下去,知音者謂我是深談,不知者以我爲遼闊,不如把希真的言語,權且收起。只說當時祝永清、陳麗卿夫妻二人,只顧哀求不已道:“求大仁大慈與我等做主。”希真道:“做主要你們自己,我不能代勞。我只好與你們引路。我如今已入仙教,此條路熟諳,引了你們進去罷。但只是天律嚴重,不敢妄泄。我今看你們二人都夙根不凡,因緣已到,我亦何忍隱諱。待選個吉日,焚香告天,再告了我的本師張真人,我將周天進退火符怞添,都傳了你們,便從慧命先入手。但是你們慧命成功之後,切須了悟真性,務要十分圓明,不可稍有懈怠,致再墮落。”夫妻二人叩頭頂謝不已。希真又指着麗卿道:“只爲你這孽障,誤了我七年的路程,這也是前定的數。今日大家休息也。”

麗卿道:“秀妹妹恁般聰明,他夙根如何?爹爹可否指引他?”希真笑道:“用得你憂哩!他從性功入手,常對我說,七層寶塔只少一頂。你們記得那日功臣宴後,他無故死了七日的事麼?”二人都道:“這是沒多幾日的事,如何不記得。”希真道:“那日雲家老小惶急,劉家也從山東遣人來問,你們也相幫着忙,我只說不妨,如今你們猜着是甚緣故?”二人都道:“不曉得。”希真道:“這是禪門七日大定的工夫,已得了如來正法眼藏。再不數日,好道了當也。”永清、麗卿都恍然大悟,驚駭不已。永清又問:“雲天彪等日後何如?”希真道:“雲天彪已得仲尼宗旨,不由仙佛這條路,將來他到無聲無臭地位,廣大不可思議。張嵇仲當從精忠大節上解脫,也不由仙佛這條路。所謂殊途同歸,及其成功一也。其餘請人皆守儒門枝節,將來俱不失人道,大小不同,各有正果。”祝永清、陳麗卿被希真一番點悟之後,身心冰冷,一切富貴功名外慕之相俱已消滅。希真道:“夜深了,大家吃飯睡覺罷。”三人入席,從人去溫了殘餚,又吃了一回,都收拾歸寢。希真仍歸那間靜室安身。永清、麗卿夫妻二人都到樓上,一同進牀去睡。看官,原來他們夫妻二人一向不以色慾爲事,今又經希真一番點悟之後,一發正經,都安魂定魄的熟睡,辜負了良宵美景也說不得。正是:仙家自有真夫婦,何必形骸接後天。

過了幾日,希真教二人同進淨室。希真焚香證盟,步罡踏斗都畢,便升座跌坐,祝永清、陳麗卿都參拜畢。希真便將大小週天火符都傳授了,二人拜謝。出了淨室,外面忽報進來道:“越國府差虞候來稟緊急事。”希真道:“着他進來。”那虞候進來稟道:“忠智一品夫人劉於昨日三更歸天。”麗卿放聲大哭。希真喝住道:“你又糊塗了怎的!”麗卿笑道:“真個忘了。”希真對虞候道:“曉得了,你先回去。”虞候去了。

蕩寇志第一百四十回(上):辟邪巷麗卿悟道,資政殿嵇仲安邦 第3張

三人緩緩的吃些飲食,慢慢的換了衣服,都到越國府來。此時天彪出使已回,正在府內,聞希真到來,迎入裏面,聽得哭聲聒耳。只見那劉慧娘梳妝嚴肅,垂眉閉目,面色如生,端坐在當中。許多人圍着,哭做一團糟。雲龍含淚迎着希真道:“周身還火熱的。那日的事,老伯說不妨,今日還可不妨麼?”希真笑道:“他大事已畢,你只管要他活在這裏做甚?”雲龍聞言甚是駭然,想道:“恁的同他有仇!”希真上前,止住了衆人啼哭,剛把他頭髮打散,兩路分開,露出囪門。希真拱手笑道:“賢甥女,恭喜!你時常對我說,七層寶塔只剩一頂,今日完功了,可喜可賀。”又見他手裏還拿着日常用的一把鉗兒,一柄錘兒,希真劈手奪來,丟去一邊,喝道:“你還把持着他則甚!”遂說偈曰:

“無丹無火亦無金,拋卻鉗錘沒處尋。還你本來真面目,未生身處一輪明。”

說罷,麗卿上前拍他的囪門,叫道:“秀妹,化也,化也!”那慧娘端坐不動。希真道:“咦!”又對他念了些真言,慧娘只是不動。麗卿又要去拍,希真擋住道:“不要只管催他,我知他的意了。”遂喝道:“賢甥女聽我的話!此地不是你賣弄陽神的所在,你要去便去,不可驚了大衆,弄得他們如醉若狂,將來一盲引衆盲,相將入火坑,都是你的罪孽,你可省得麼?”只見慧孃的屍身,把頭連點了好幾點。衆皆大驚。麗卿又拍着叫道:“化也!”只見慧娘顏色頓變,豁地囟門十字分開,霎時間身體冰冷,氣息俱無,果然化了。希真對衆人道:“你們這番只管哭罷。”衆人被希真一番做作,倒弄得哭不出來,都問希真道:“這是何故?”希真道:“什麼河故井故!賢甥女頓漸兩路都到了盡頭,他已虛空粉碎,只等我來,他就要大顯神通而去。是我不許他如此,他悠悠的走了。個個人能學得他來,還說什麼。”

衆人方纔明白,轉悲爲喜。只有雲龍兀自痛哭不已。永清上前勸解,雲龍一面哭,一面說:“總然生天,人世卻不能再見。何不就教他顯了神通,也教我好放心。”希真未及回答,天彪高叫道:“癡兒子,不要着迷了!什麼相信不相信,你也不必悲傷,也不必欣羨,你讀儒書,可曉得孔子曳杖、曾子易簀的故事?”雲龍道:“曉得。”天彪道:“卻又來,你能做到那個地位,豈遜於他們?他又不來驚大衆,各人走各人的路,由他去休。”希真回顧永清、麗卿道:“我那日說的話何如?”永清、麗卿都點頭。天彪稱謝希真道:“費仁兄盛心。但小媳如此全歸,棺木不便盛殮,只好用佛龕罷?”希真道:“也不必,我教他自來收拾。”便走出天井高叫道:“劉慧娘,你自赤灑灑地去了,這幻殼還留着他做甚?”不多時,只見慧孃的幻殼口裏、鼻裏、眼裏、耳裏都冒出火來,焰騰騰的把四肢百骸臟腑毛髮化得乾乾淨淨,歸於太虛,一毫不見。卻又奇怪,周身衣服做一堆兒脫落,連線腳都不焦。這叫做戒火自焚。後來的和尚道士學他不來,只於死後堆起柴來硬燒,這叫做死屍該晦氣。天彪具棺木將衣服殮了,率衆人舉哀行禮。希真等辭別回去。

天彪一面申奏天子,只說病故。天子亦震悼不已,降旨追封忠慎淑惠楚郡開國縣君忠智一品夫人,又賜御祭一罈,墳墓準用禁器,又造公主賜吊。天彪、雲龍都上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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