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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溥廉潔奉公的好首輔 卻因何鬧出黃河決口的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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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都知道有個典故叫做《徐溥儲豆》,今天咱就來說一說這位固執的清官徐溥。

弘治元年(1488年),清洗了前朝舊臣的明孝宗朱佑樘,組建了自己的第一套內閣班子:劉吉,徐溥,劉健。

三個人都是朱佑樘做太子時的老師,其中兩個在前面已經露過面了,劉吉是根標準的老油條,劉健是門性格暴烈的炮筒子,露面不多的,卻是徐溥。而在弘治朝初年的內閣班子中,他纔是最受朱佑樘信任的人。

徐溥,字時用,江西宜興人,景泰五年進士,歷任禮部侍郎,吏部侍郎等工作,入閣的時候已經五十九歲,可謂是飽經風霜了。

徐溥廉潔奉公的好首輔 卻因何鬧出黃河決口的大禍!

所謂人在江湖飄,怎能不挨刀。宦海沉浮幾十年,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不被人罵也是不可能的。在明朝做到中央級的高官,如果背後沒人吐口水,那是相當的不正常。

可徐溥卻偏偏不正常,從基層到中央一路爬上來。人人一看到他,準想到今天政府機關門口看傳達的慈祥老大爺,不管奸臣還是忠臣,都會情不自禁的讚歎一句:好人哪。

徐溥是好人,在那年頭好到地球人都知道。內閣裏的搭檔劉健,是個標準的急脾氣,從來都是三句話不合就翻桌子,唯獨和徐溥討論工作的時候客客氣氣,凡事禮讓三分。內閣首輔劉吉,是壞到腳底長瘡的小人,素來善搞蠅營狗苟打擊報復,卻對徐溥尊重有加,出了矛盾也退避三舍。至於拿得罪人當家常便飯的王恕,竟然也和徐溥保持長期良好的工作關係,退休回家了也不忘寫回憶錄稱讚徐溥,表揚他“一心爲公,國之幹器”。做人做到這一步,可謂是相當的成功。

但這成功絕不是偶然的,還是因爲他爲人太正派。正派到幾十年如一日堅持做自我批評。

他做“自我批評”的方法很有趣:在書桌上擺兩個瓶子,一個瓶子裝黃豆,另一個瓶子裝黑豆,如果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就往瓶子裏裝一顆黃豆,如果自己做了一件錯事,就往瓶子裏裝一顆黑豆。每天都要檢查一下兩個瓶子到底是黃豆多還是黑豆多,如果發現黑豆多了,就做深刻的自我反省。大半生的宦海沉浮,他就是從不斷的自我反省裏走過來的。

嚴於律己的徐溥是個絕對的好乾部,生活艱苦樸素,不背後亂說閒話,不耍陰謀詭計,不搞貪污腐敗,只是一門心思幹工作,光明磊落對待同事,勤勤懇懇上下班。他的爲人處事,忠臣服,奸臣也服,一句話,這是個品德高尚的厚道人。

但選閣老不是選標兵,人品好也不一定意味着工作能力強。事實上,朱佑樘之所以重用徐溥,除了品德原因外,更因爲《明史》中評價他的一個詞:凝重有度。

解釋一下:凝,是指含蓄,重,是指穩重,有度,是指有氣度,胸懷寬廣。這個詞連起來的意思就是:徐溥是一個含蓄老練,做事穩重,胸懷寬廣的人。

這樣的人,不進內閣簡直是屈才了。

這正是朱佑樘重用徐溥的原因:弘治朝初年的國家政局,其實還處在過渡階段,前朝的弊政要革除,積累的問題要解決,未來的發展方向要找好,但這一切都要有個前提-國家穩定。

治國就像開車,不開就要落後,落後就要捱打,開快了卻有可能翻車,翻車就要沒命。只有開得又快又穩,纔是高水平的司機。

而內閣就是國家的發動機,在彼時的大明內閣裏,油滑的劉吉屬於潤滑裝置,急脾氣的劉健屬於加速裝置,而沉穩老練的徐溥,則是減速操控裝置。弘治朝初年的工作不少,人事任免,清丈土地,抗災救災,都是牽一髮動全身的大事,沒有謹慎持重的精神是不行的,而徐溥,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而入閣的徐溥很快就表現出了他的工作能力。大小政務事無鉅細,都能安排得妥當:國家要施行大政方針,他反覆斟酌,儘量做到不騷擾百姓。同僚之間有矛盾,他耐心做調解工作。中央下派幹部到山西,陝西兩省清查土地,他事先給人家制定出完善細緻的清查步驟與鬥爭方略,儘可能的在不出亂子的情況下把事情辦了。

中央要任免地方幹部,他嚴格把關,舉薦的都是老成持重的好模範,黃河鬧災要賑濟災民,他擔心原先覈算的賑濟款解決不了問題,又建議增加了三成。國家要修水利工程,他認真反覆覈算,最後的預算比預期減免了四成,中央要整頓腐敗問題,他擔心株連過多會出亂子,幾次上奏章要求糾偏。總之,既要爭取進步,又要謹慎小心,就是他的工作方針。

而他的人緣也一如既往的好的很,同僚犯了小錯誤,他既進行批評教育,又千方百計的幫忙遮掩,真正做到治病救人。劉吉整言官整的厲害,他想方設法幫忙營救,“兩京之獄”事件裏的許多言官都得到過他的庇護。劉吉明明知道,卻也不敢拿他怎麼樣。總之,上下關係都處的好。

如果僅僅如此,徐溥也不過是個謹小慎微的官僚,而隨着弘治朝日漸走向正軌,朱佑樘終於發現,厚道的徐溥還有另一項可怕的品質:固執!

徐溥廉潔奉公的好首輔 卻因何鬧出黃河決口的大禍! 第2張

身爲一個老知識分子,徐溥也是有堅定的信仰的。他的信仰就是兩個字:祖制。

所謂祖制,就是明朝開國時期,朱元璋制訂的一整套政治經濟制度,可隨着時間的流逝,到了一百多年後的弘治朝,這些制度有的名存實亡,有的也敗壞的差不多了。

這些現象早就讓徐溥痛心疾首,他堅定的相信:朱元璋留下的制度是好的,國家之所以出問題,是因爲沒有遵守這些制度,要想國泰民安,就要遵守祖制,凡事朱元璋說過的話,都是對的,凡事朱元璋提倡的事,都是正確的,誰要是敢破壞祖制,我就和他玩命。

比如葉淇要變更鹽法,他認爲這是純粹扯淡,在朝堂上拼命反對。但是當有人污衊葉淇貪污受賄,他卻旗幟鮮明的替葉淇證明清白。後來葉淇辭官回鄉,窮得連路費都湊不出來,經濟同樣不寬裕的徐溥慷慨解囊,送別的時候目送人家走出二里地,卻急匆匆的追上來,氣喘吁吁的拉着葉淇的手認真的說:雖然你人要走了,話我還是要說,你改革鹽政的做法是非常錯誤的。

修黃河也不例外,明孝宗登基早期,發生的一件大事,就是黃河決口,整個河南都演成一片汪洋。明王朝選派兵部尚書白昂受命治水,歷經一年多苦幹,總算圓滿完成。

但剛忙活完河南水災的白昂,卻提出一個雷人要求:在山東加挖分流運河。

提這個要求的原因也很簡單,作爲十五世紀中國最傑出水利科學家,白昂看到了一個科學大難題:一旦黃河入海的流量激增,即使河南可以頂住洪峯,淮河也必然決口,如果那樣,整個大運河也會被阻斷。所以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在山東加挖十二條運河,分解其流量。如果此舉實行,黃河的水患,才能徹底斷掉。

但朝中的幹部們,科學懂個皮毛,政治問題卻看得重:黃河會不會再發水,那只有老天知道。爲這麼個可能的事,就要放血砸國家一大筆錢,這簡直就是敗家子。於是報告打上去,白昂就差點被罵死。

作爲朝中公認的好人,徐溥勇敢的站出來,逐條駁斥了言官們對白昂的各種污衊。然後以首輔的身份,對白昂的奏摺拿出意見:不能修!

當然這不是對白昂有啥看法,而是在徐溥的觀念裏,凡是朱元璋說的都是對的,他老人家既然當年沒這麼修過,現在肯定也就沒必要。這次明孝宗朱佑樘尊重了他的意見,你說不修那就不修吧。

結果兩年後黃河大決口,整個蘇北大地全泡到黃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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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徐大人卻又來精神了,六十五歲的老頭主動要求去災區工作,以欽差大臣的身份雄赳赳氣昂昂奔赴一線,爲治河總指揮劉大夏排憂解難,還走家串戶訪貧問苦,積極幫助災民解決生產生活問題,把當地老少爺們感動得熱淚盈眶:徐大人,再生父母啊。

可是,要是當初支持白昂的計劃,現在還至於費這勁?

和同僚玩命,和改革玩命,甚至和黃河玩命,一切都源自徐溥固執的信仰。按照中國官場的慣例,一個擁有堅貞信仰的政治家,不和皇帝玩命是相當說不過去的,在這點上,徐溥果然“不負衆望”。

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應該說弘治朝的忠臣們已經很知足了:有朱見深這樣的反面教材在前面擺着,早把勵精圖治的朱佑樘襯托的光芒萬丈。但徐溥卻明顯不這麼想:英明神武?你纔剛上路呢。

因爲徐老爺子素來以“向模範看齊”的標準要求別人,皇帝也不能搞特殊。朱見深算啥,你要以先進典型爲榜樣。誰是先進典型?當然是明太祖朱元璋他老人家了。

朱佑樘很快就感受到徐溥的“嚴格要求”了……

比如天文臺(欽天監)有個叫李華的技術員,因爲犯了錯誤被革職,後來又因爲替皇后看風水得到賞識。朱佑樘想:老婆的面子是要給的嘛,要不讓他官復原職?徐溥不幹了:國家選拔幹部是要有組織程序的,不正之風的口子開不得。皇上您下命令可以,不過我是堅決不會聽的,如果您一定要下命令,那就先把我撤職得了。朱佑樘當然不會爲了一個技術員罷免副總理,算了,那就聽你的吧。

比如朱佑樘有幾天起的晚,上朝時間遲了一會,按說領導日理萬機,上班遲到也可以理解。但徐溥又不幹了,不但嚴肅批評了朱佑樘的行爲,還借題發揮,把朱佑樘回覆奏章回復的晚和最近業餘生活過多的錯誤都批評了一遍,最後歸結一句話:皇上您比太祖差遠了。這簡直不像大臣提意見,倒像是學校裏的班主任教育差生了。

嚴格要求領導也就算了,徐溥連領導的奶奶也乾脆一起嚴格要求。周太皇太后(朱見深的母親)想念小孫子了,想召崇王(朱佑樘的弟弟)進京敘敘舊。徐溥又發話了:太祖朱元璋早教導我們說,藩王不能隨便進京。所以太皇太后的想法是錯誤的,是應該改正的。徐溥又非常體貼的對朱佑樘說:皇上您應該做通您奶奶的思想工作,督促他改正錯誤,要是您不方便去的話,我去?

朱佑樘是個孝順人,當然不想讓這傢伙給奶奶添堵,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每到這個時候,朱佑樘都相當的無可奈何。他漸漸的明白,這個看似很好說話,辦事厚道的老大爺,其實是個外柔內剛,毫不退縮的倔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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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朱佑樘總算是好脾氣,基本都是很給徐溥面子,他更明白:這個倔老頭是個對國家有益的人,特別是弘治五年劉吉滾蛋後,他接任內閣首輔,與幾位同事通力合作,事事以與民休息爲先,提拔推薦人才,保證了弘治朝政局的穩定和生產的發展,雖然也有黃河決口之類的傻事,但總起來說,還是功大於過的。

對這樣的人,朱佑樘當然關懷備至。合理化的建議說得再難聽也聽。不合理的建議也好言撫慰。還經常把他召入內宮單獨討論工作。加官進爵當然更少不了,到了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徐溥已經是太子太師,加華蓋殿大學士。該有的榮耀他已經全有了,當官當到這步,已經夠本了。

徐溥當官夠本了,可身體的本錢已經耗光了,他已經七十歲,渾身上下全是病,寫字手發抖,走路打哆嗦,看文件眼發花,工作效率是大不如前了。他正式向朱佑樘請求退休,朱佑樘非常捨不得,接連挽留了幾次,並特准徐溥颳風下雨天可以在家休息。但徐溥一臉苦相:臣實在幹不動了,您就讓臣享兩天清福吧。

弘治十一年,帶着朱佑樘豐厚的賞賜,七十歲的徐溥正式退休了。但厚道人徐溥的好人好事,並沒隨着他的退休而做完。

歸鄉的徐溥用全部的積蓄在宜興溪河畔建了一個小宅子,當地地方官爲巴結他,下令將宅子門口的一條大路封鎖了,爲的是怕車水馬龍打擾閣老休息。消息傳到徐溥耳朵裏,徐溥怒了:誰讓你騷擾羣衆的,怎麼改的你給我怎麼再改回來。

宅門口的溪河波濤洶涌,商旅往來非常不便,徐溥散步的時候瞧見了:這不是個事呀。立刻自己出錢造了一條大船,義務接送兩岸來往行人,這就是今天當地依然津津樂道的“徐氏義渡。”

連他的家產也都捐出來了,名下的八百畝水田全都捐給了族人耕種。至於朱佑樘的賞賜?拿出來當“愛心基金”,周圍鄉親的婚喪嫁娶,只要有經濟困難的,都可以用這些錢來救急。

弘治十二年(公元1499年),七十一歲的徐溥與世長辭,追贈太師,諡號文靖,爲緬懷他的恩德,他建在溪河邊的老宅子,被命名爲“世德堂”。

徐溥廉潔奉公的好首輔 卻因何鬧出黃河決口的大禍! 第5張

說起這個人,我總想起小時候雷鋒叔叔的一句話:“一個人做一件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

但是徐溥,這個高尚而固執的倔老頭,卻完成了這個高難度動作。關於這個人,毛主席語錄裏的一句話或許可以作爲評價:他是一個純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