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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唐傳第27回:程咬金無奈賣竹筢,尤俊達有心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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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共140回。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詳細介紹,接着往下看吧。

第二十七回 程咬金無奈賣竹筢 尤俊達有心交朋友

興唐傳第27回:程咬金無奈賣竹筢,尤俊達有心交朋友

上回書正說到程咬金奉了他母親的吩咐,上街去買東西。買回來,老太太升火做飯。孃兒倆吃過晚飯,點上燈,沏上茶。老太太坐在小凳兒上,程咬金坐在板凳兒上。程咬金瞧着老太太拿刀劈竹劈子,削竹篾子,編竹筢子,一會兒編完一個。編到第四個上,外面梆、梆、梆!打了三更,老太太上眼皮直找下眼皮,哧!竹篾子把老太太的手紮了一下。程咬金說:“媽,您手扎流血了!”他用布給老太太裹上手,說:“媽呀,您睡覺去吧,明兒再編吧!”老太太說:“你不知道,明兒是初六,南邊集上是三六九集日,今兒個編出十個筢子來,明兒好挑到集上去賣,不就是對半利嘛!”老程說:“您睡去吧!我當是您比我編的強呢,敢情還沒我手藝好呢!”老太太說:“阿醜兒,你怎麼會編筢子呀?”“媽,您不知道,我監了三年多,監裏的囚糧,不能讓人白吃,我學的編竹筢。”老程哪兒會編竹筢,他是誆老太太睡覺去。老太太說:“唉,你也會編竹筢,咱們孃兒倆四隻手,以後就沒急了。我睡覺去啦!”老程服侍老太太睡了覺。他回頭拿起竹劈子、竹蔑子,要編筢子。他想:我不會呀,得,我拆一個瞧瞧,就許會了。他拿起個筢子,巴兒、巴兒、巴兒……給拆了,拆完了一瞧,沒會。他又拿起一個筢子來,巴兒、巴兒、巴兒……給拆了,拆完了一瞧,還是沒會。……他媽費了多半夜的勁兒,編出來的四個筢子,他全給拆了。他心想:嘿!你在我媽手裏,一折、一簽、一抿、一彎,跟麪條一樣,到我手裏,你就不聽說了!他打閣子裏拿出一把菜刀來,噗哧、噗哧幾下全給砍碎了,拿簸箕撮起來,跑到院子裏,隔牆扔到大門外頭去了。他回到屋裏,一想:哎喲,不好!明兒早晨我媽起來,一瞧筢子沒了,急出場病來可怎麼辦!他在屋裏來回直轉磨。又一想:別在屋裏折騰了,把我媽折騰醒了,也是吵子!他到院裏,急得直轉圈,擡頭一瞧東院,他樂了!他想:王二那裏不是有的是筢子嗎!他扒牆頭,跳到東院,躡手躡腳地走到王二窗根底下,只見那兒有捆好的筢子,五個一捆。他拿了兩捆,隔牆先扔到自己院裏,然後跳過牆去,把筢子拿到屋裏,順牆根碼好,趕緊地溜到裏間屋,躺下呼哧呼哧地唾着了。

第二天早晨,老太太先起來的,一瞧外間屋靠牆碼着一溜筢子,仔細一瞧,心說:唉,這筢子比我編的強多了!過去叫醒程咬金:“阿醜兒,快快起來,趕集去吧!”老程答應了一聲,爬起來,整頓衣服,穿鞋下地。老太太說:“阿醜兒,你編的筢子比我編的強啊!”老程說:“那是。”老太太把賣竹筢的挑子打點好,囑咐說:“到集上賣兩吊錢一個,不打價、不駁價,一口價的買賣好做!”老程說:“是了!”挑起筢子,來到了集鎮。

老程找了塊空地,剛要把挑子放下,過來一位說:“這兒不行,這兒是賣帶子的地兒!”老程又挑到另一處,想把挑子放下,又過來一位說:“這兒不行,這兒是賣山貨的地兒!”老程說:“我靠那邊兒!”一瞧地上放着塊席頭兒,過來一位說:“這兒也不行,這兒是賣炸丸子的地兒!”老程急了:“都是你們的地兒!這是誰定的?我佔這塊地兒了,要打架,打聽打聽我是幹什麼的!”他一搖晃腦袋,大夥一瞧他那長像,都吐了吐舌頭。這時,有個人認識程咬金,說:“程爺,他們不認識您。我這裏有空地,您用不了多大地方,您就這裏擺吧!”老程說道:“哎,這還不離兒。”老程把筢子挑放下,淨等買主。一般買東西的人,向來是低頭瞧貨,沒有擡頭看人的。這時,有個人拿起一個筢子來,瞧了瞧說:“編得還細密,多少錢一個呀?”老程說:“兩吊錢一個。”買主聽老程說話,一擡頭:喲了一聲,扔下筢子,咚咚咚地跑沒影兒了。老程說:“跑啦!我長的寒磣,沒法兒辦!”老程也不會說買賣話,來一個買主跑一個,半天兒買賣也沒開張。人家賣了錢的,打點酒,買點肉,買點烙餅,有吃有喝的。老程一個錢沒賣,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老程拍了下肚子說:“你也跟着搗亂!”一想,不是一個大錢沒賣嗎?我還是不賣了!他拴起筢子、挑起挑子說:“諸位,回頭見!”挑着筢子,溜溜達達地一直走到鎮西頭上,就見路南有個三間門面的大飯館子,兩間敞着窗戶,裏邊刀杓亂響。跑堂的吆喝:“白乾一壺哇!……”夥計們合着喊:“一壺哇!”一老程用鼻子聞着,是真香!就是兜兒裏沒錢。老程想:到裏面找個熟人借個三吊兩吊的再說!挑着筢子往裏走。夥計當是來吃飯的,趕緊說:“您把筢子擱在這裏吧。”老程一聽,說:“哦,給你擱在哪兒呀?”夥計說:“您給擱在這裏,扁擔立在哪兒就行了!”“好!給你擱在那裏了!”這夥計沒明白老程說的給“你”擱在那裏,是賣給了他的意思。

老程來到前堂,前堂是大條桌,吃飯的都是一邊吃,一邊照看着門口的車子貨物。老程一瞧,前堂沒地方。夥計說:“您請後邊吧!”老程往後走到了腰拴兒,腰拴兒是小條桌,都是三兩個朋友在一處,喝點兒酒,吃點兒菜,談談心什麼的。老程一瞧,腰拴兒也沒地方。老程往後溜達,溜達到後堂去了。後堂的過賣夥計瞧見程咬金穿着一身灰色褲褂,光頭未戴帽,發纂上沒有簪子,別了一根草棍,一臉黃土泥,腳上穿着搭尖大拽坡靸鞋,從心裏就看不起。心說:你也配坐油漆大八仙桌!可是不能不招待,說:“您來啦。”“來啦。”“裏邊坐。”老程一瞧後堂,西邊是雅座,堂裏是黑漆八仙桌,他進門往東,在緊東邊一張八仙桌旁邊,面朝西坐下。過賣夥計說:“您喝茶嗎?”“喝!”“您喝龍井啊、香片啊?”“你給我沏包土末兒吧!我飲飲嗓子就得!”過賣夥計心說:你也就配喝土末兒!老程又說:“你給我要兩壺酒!告訴櫃上,多控控、多淋淋、花頭大着點!我好多喝一口!”“噯。”“你再給我要個拆骨肉多加蔥絲!”“噯。”“再給我要個炸丸子,汁兒單拿着!要杓裏拍、鍋裏扁,爲的是炸得透,熱乎點兒,要老虎醬、花椒鹽,另外帶汁兒!這就叫炸丸子三吃。”“噯。”“你呀,給我再要四張家常餅,多加油,烙厚着點!”“噯。”“高湯不花錢了,你告訴竈上,給我來碗良心湯得了!”“噯。”“你算算,得多少錢?”“滿算上不到一吊二百錢。您說完了沒有?”“完了!”“您說完了,像您說的這個吃兒,您還是請到外邊條桌上吧,什麼來個炒辣醬啊,炸個丸子啊,來斤大餅啊,……後堂不賣這個!”老程心裏說:你這是轟我呀!就問:“你們後堂都賣什麼呀?”“後堂賣成桌的!”“成桌的多少錢?”“成桌分三等,上等三兩六、中等二兩四、三等十吊錢,特別巧做兒另算……”老程說:“甭說什麼巧做兒!三等的都是什麼?”“三等的都是肉上找,酒半斤,餅面飯隨便要,全在裏頭!”老程一想:嗯,十個筢子二十吊,吃一桌三等的,還有富餘!說:“要桌三等的!”“是啦!”過賣夥計心想:轟沒轟出去,多賣你幾吊錢!他給要下去了:“三等酒席一桌,吃快呀!”“……哇!”就聽當、當、當……刀杓亂響,一會兒就都上齊了。老程斟上酒,夾起菜來嚐了嚐:“嗯,不錯不錯。”

吃喝完畢,桌案擦抹乾淨,過賣夥計說:“再給您續點水?”“好!”過了一會兒,過賣夥計又過來了:“再給您續點水?”“我還沒喝哪!”過賣夥計說:“您外行,我們這個續水,就是跟您要錢,您把錢賞下來吧!”老程急啦:“要錢你不說要錢!淨拿水灌我,我快成河漂子啦!多少錢?”“您也沒加什麼,就是十吊錢。”老程說:“十吊錢哪,外給五吊燒煤!”過賣夥計一聽,心裏想:我輸了眼啦!人家是真人不露相,準是鄉下大財主,上集上遛彎兒來啦!趕緊笑着說:“謝謝,謝謝您!您把錢賞下來吧!”“沒錢!”“啊,沒錢?”“沒錢會吃飯?你給找回五吊來!”過賣夥計一聽,心裏想:還是我輸了眼不是!人家進門時候,錢存在二櫃上了,我沒瞧見!他到了腰拴兒二櫃上:“掌櫃的,您瞧見那藍臉兒的沒有?”掌櫃的順着他手指一瞧:“瞧見了。”“他吃了十吊錢,外給五吊燒煤,櫃上存着二十吊錢哪?”“沒有!沒存着!”“您給查查……”“甭查,沒存着!櫃上就存三份兒錢。”用手一指:“那位,那位,帶那位!”過賣夥計回來說:“爺臺!您櫃上沒存錢哪?”程咬金說:“我說我在櫃上存着錢來着?我沒錢呀!”“啊!沒錢?”老程說:“你混蛋!我站着不比誰矮,蹲着不比誰銼,我也是男子漢,我沒錢會吃飯?”老程把過賣夥計罵迷糊了。過賣夥計又到了二櫃:“掌櫃的,我有點兒犯迷糊了。”對掌櫃的一說,掌櫃的說:“王夥計,不是我說你,你是惡習不改呀!你一定小瞧人家來着,把人家招惱了,人家拿你耍骨頭呢。咱們買賣生意,不能瞧人家穿的好壞,你這毛病老不改!等我去吧,我要不能把錢要下來,我就甭當掌櫃的了!”“對,對。掌櫃的,您過去吧!”掌櫃的來到了老程面前:“哈哈,哈哈……爺臺!您到集上遛彎兒來啦?”“遛彎兒來啦。”“哈哈,哈哈……我在路北的時候,您就常來,我就常伺候您。”“對呀,對呀。”“您的麥秋都收啦?”“都收啦。”“大莊稼耠上啦?”“耠上啦。”“您吃完啦?”“吃完啦。”“給您寫上吧?”“寫上吧。”“您貴姓啊?”老程說:“你跟我客氣半天,還不知道我姓什麼?”掌櫃的說:“不是,剛纔我們夥計招您生氣了,我過來給您賠罪賠罪,您把我們夥計罵迷糊了……”“你甭說了,你也是來要錢吧?”“對了。”“沒錢!”“沒錢?”“沒錢憑什麼白吃,你比那夥計還混蛋!”掌櫃的說:“您倒說說我怎麼混蛋?我也好明白明白!”“你是掌櫃的吧?”“是。您是幹什麼的?”老程說:“我是賣筢子的!一個筢子兩吊,十個筢子二十吊,你們門口那個夥計留下了!”“噢!我明白了,我承認我是混蛋。好,您坐着吧,我找我們那夥計去。”掌櫃的往前去了,心說:門口的張夥計,家裏又不種地,買十個筢子,哪兒摟去呀!到頭裏,見着張夥計,說:“張夥計!”“什麼事,掌櫃的?”“剛纔那個賣筢子的,是你讓進來的嗎?”“是啊!”“你把他的筢子包圓兒啦?”“沒有啊!”“沒有?這事兒你搪去!”“好,我瞧瞧去!”

倆人來到後堂,老程一瞧見張夥計,說:“就是他,就是他!”張夥計說:“我讓你進來,我以爲你是吃飯的,誰買你的筢子啦?”“你不是說讓我把筢子給你放在那裏嘛!”“二十吊錢!我一個月才掙多少錢哪?……”掌櫃的一瞧,心裏明白了,對張夥計說:“你回去!”程咬金一瞧掌櫃的,胸脯兒腆起來了,眼珠兒鼓起來了,心想:你要幹什麼呀!掌櫃的說:“我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你是窮家門兒!”程咬金說:“嗯,窮家門兒!”掌櫃的說:“你們這行人,睜開眼睛不知吃哪一方!什麼蒙個人哪,訛個人哪……可是你未從學藝先學禮呀!”程咬金說:“什麼叫未從學藝先學禮呢?你說給我聽聽!”掌櫃的說:“我告訴你!你學這行,先得打聽打聽、詢問詢問我們這個會友樓——尤家樓是幹什麼的!你得先掏掏耳朵,掏明白了再來!你有錢沒錢吧?”老程說“沒錢,怎麼樣?”“沒錢,我們插板兒打人啦!”老程說:“什麼?我這兩天耳沉,沒聽明白,你再說一遍。”“沒錢,插板兒上門打人啦!”程咬金這人怕軟的,不怕橫的,他一聽掌櫃的說插板打人,他說:“打人?你說的,好啦!”抄起他那張八仙桌,給掀翻了,嘩啦!桌上的茶壺、茶碗也摔了。他說:“諸位,別吃啦!”到這桌上,唏裏嘩啦給掀翻了,到那桌上,唏裏嘩啦給掀翻了,靠門放着的擱筷子、碗的接手桌,也給掀翻了!……掌櫃的眼睛也直了,說:“好哇!我們尤家樓也會遇見這麼一號兒人!”飯座一陣亂嚷:“了不得啦,會友樓打起來啦!了不得啦!……”掌櫃的說:“諸位別亂!沒吃好的,您避委屈了,吃好了的,您也甭給錢了,諸位請吧,我們上板兒啦!”樓上、樓下、後堂、雅座、腰拴兒的人,一齊往外擠:“了不得啦,尤家樓打起來啦!……”人都出去了。

夥計乒當乓當地把門關上了,板兒上上了,這就抄“軍刃”——小夥計抄起通條,白案的抄起擀麪杖,菜案的抄起切菜刀,竈上的抄起大炒勺、杈把、掃帚、大鐵鍬……什麼都有,櫃上六十多號人,嘩的一下子都奔向了後堂。程咬金一瞧他們來了,大喊了一聲:“哇呀呀!”大夥一瞧老程的長像,再聽了這一聲“哇呀呀!”都愣在那兒了。老程說:“你們哪個過來?”膽小的直往後縮。有拿菜刀的,一下子把菜刀衝程咬金砍了去。程咬金緊靠東牆,抄起剛纔推fan的八仙桌,接住桌腿,來了個臥魚兒,用桌面一擋,當!菜刀掉在地上了!這個一扔炒勺,梆!那個一扔擀麪杖,哐!再那個一扔通條,梆啷!……全掉在地上了。掌櫃的一瞧,說:“你們躲開!瞧我的!沒有三腳貓兒,四門斗兒,也敢當了事掌櫃的!”直跑過去,奔了程咬金。程咬金拿桌面一迎,正擋在掌櫃的胸口上,掌櫃的來了個仰面朝天。程咬金把桌子一撒手,正壓在掌櫃的身上。程咬金用手一磕桌子,噌,噌!把掌櫃的鼻子碰破了。程咬金又一磕,桌子飛出去了。他貓腰把掌櫃的抓住舉起來。有那扔刀的,嘭!正打在掌櫃的腰上,有那扔通條的,噗!正打在掌櫃的胯骨上,掌櫃的嚷着鼻音直喊:“別打嗷!別打嗷!打在我身上啦!嗷……”正在這時,只聽叭、叭、叭……有人打門。

外邊來的正是尤家樓的東家尤俊達。他是怎麼來的呢?只因今天是集日,也打算到櫃上瞧瞧。他騎着馬,進了鎮,走到街頭上,就見好多人圍在他的鋪子門口。走近一瞧:奇怪,怎麼我們鋪子大白天上着板兒呢?到門口,跳下馬來,把馬拴在拴馬樁上,分開衆人:“諸位,借光,借光……”來到臺階上,問:“諸位,這是怎麼回事?”大夥當中有認識他的,說:“尤東家,後堂打起來啦,左不是那拍頭抹血、摟抽子碰櫃的窮家門兒的……”尤俊達說:“嗯。八成是我們掌櫃的不對!家有萬貫,還有一時的不便呢,出門誰也保不齊忘了帶錢,這有什麼!我這買賣全靠大夥給傳名,全仗人緣兒,如果嚷嚷出去尤家樓淨打人,大夥兒就別上尤家樓吃飯了。吃完了沒錢就打人,我們尤家樓的買賣就不好做了!諸位說對不對?”大夥一聽,說:“掌拒的說的倒是買賣話。”尤俊達上前叭叭叭一打門,那裏面正熱鬧着哪,哪能聽得見?尤俊達一擡腿:乒乓一聲,把門踹開了。大夥說:“走哇!咱們到裏頭瞧瞧去!”尤俊達把手一橫:“慢着!”他拉了一條板凳.橫在門口,把大氅脫下來,放在板凳上,說:“諸位沒吃好飯的,回頭我一定補償,如果以亂裹亂,往裏頭擠,我可到官面兒上報搶案!”大夥兒一聽,也就不敢往裏擠了。隔壁的兩位街坊說:“尤掌拒的您放心吧,我們給您把着門。”尤俊達說:“好,二位多費心吧!”他轉身往裏走,來到了腰拴兒。

興唐傳第27回:程咬金無奈賣竹筢,尤俊達有心交朋友 第2張

夥計們一瞧見尤俊達來了,說:“得,東家您可來了!掌櫃的讓人給舉起來啦!”尤俊達說:“待我瞧瞧去!”大夥兒一陣嚷:“瞧哇!東家來啦!……”這時程咬金正舉着掌櫃的在嚷:“你們誰過來?誰過來我把誰腦袋掰下來呀……”夥計衝尤俊達說:“掌櫃的,您瞧!”尤俊達一瞧,嗬,這個大個兒,朱眉靛臉,大錛兒頭,大嘴岔,大顴骨,頭如麥鬥……他心裏想:嘿嘿,我要有這麼個腦袋多好!那邊程咬金聽說是東家來了,他瞧這東家:身高八尺,細腰奓背,頭戴軟扎巾,紫色緞勒着二龍鬥寶,雙絨球突突亂顫,身穿箭袖,十字袢,絲鸞帶,雙搭蝴蝶扣,燈籠穗。下面是大紅中衣,青緞子白底兜跟窄靿快靴。那一張黑紫臉,紫中透亮,頦下微須,正在少壯。就見他怒容變了笑容,樂着說:“哈哈哈……這位好漢,您先把我們掌櫃的放下。家有萬貫,還有一時不便,千不是萬不是,都是我們掌櫃的不會說話,您先把他放下。咱們是不打不成相識,打今兒起咱們還得交交呢。”程咬金一想:給他放在哪兒呢?他飄臉一瞧,接手桌旁邊有一個泔水桶,其中什麼油湯子啊,涮茶壺的水啊,菜底兒啊……都往裏倒。老程把掌櫃的頭朝下往泔水桶裏一放,大夥趕快往出拉,掌櫃的噗哧、噗哧直往外吐,漱了好幾回口,嗓子上老掛着油腥腥的味兒。尤俊達跟程咬金說:“這位賣筢子大哥,咱們不打不交,不打不成相識。您先請三號雅座去坐坐,我到前邊安置安置,回頭咱們哥兒倆談談!夥計們,你們歸置歸置後面的傢伙!”程咬金說:“好,我等着你!你叫官人去,我也不怕!”他進了三號雅座。掌櫃的一看說:“大夥兒瞧瞧,咱們東家平常日子說的挺橫,今兒碰見個賣筢子的,人也叫人家打了,傢伙也叫人家摔了,他倒跟人家遞和氣,我是愣給好漢子牽馬墜鐙,也不給賴漢子當祖宗!我不幹了!”尤佼達一聽,說:“你不是不幹了嗎?跟我到櫃房。”他到了櫃房,一抓簾子從閣子裏拿出薪金賬來,翻開賬簿:“掌櫃的,去年你媽死了,你借了二百兩銀子了的棺材裝裹賬,對不對?”“對。”“你一年掙多少錢?”“六十兩。”“連送錢?”“不足八十兩。”“好。還賬,‘夥辭東一筆清,東辭夥一筆抹’,這是老規矩,沒什麼說的吧!”“沒錢。”“沒錢?幫到年底,勾賬!”掌櫃的說:“好,勾賬吧!”尤俊達拿起筆來,給賬勾了。回頭來,尤俊達叫大夥收拾了裏邊,把大氅拿起來穿上,挪開了板凳,開了門兒,下了板兒,對門口的大夥說:“諸位,往裏走是賞我臉,剛纔打架各位差一點兒沒受了誤傷。咱們是每位倆炒菜、一壺灑,餅、面隨便要,我請客。諸位賞臉,往裏走!請、請、請……”大夥說:“尤東家是外場人!咱們走啊!”一會兒樓上、樓下、前堂、腰拴兒、後堂……全都坐滿了人,還有七、八十個人等着。……

這時候,三號雅座兒的程咬金早嚷上了:“怎麼着?把我穩住找官人去了?你打聽打聽我是幹什麼的!我怕這個不怕!”正嚷着,一掀簾子,尤俊達進來了。程咬金一看人家樂嘻嘻地衝他抱拳說:“尊兄請了!”程咬金沒念過書,不懂得什麼叫“尊兄”,以爲人家說他剛纔“動兇”,說:“動兇請了!”尤俊達說:“唉,我說尊兄,是尊稱您是我的哥哥。”“咳,你別轉文哪!我沒念過書,大寫一字念扁擔,哪知道尊兄是哥哥呀!”“尊兄就是稱呼您是哥哥。”“喔,我是哥哥。我先跟你打聽,你是把我穩住了叫官人去了是不是?”“不對。咱們不是不打不成交嗎?咱們哥兒倆得交一交!您打聽打聽,我們尤家樓是爲賺錢的不是!咱們是朋友把兒的人……尤俊達這句話還是掏心的話。

原來尤俊達家住在東阿縣武南莊,在綠林中做了多年的響馬,這尤家樓就是用劫來的銀子開的,爲的是結交過往的英雄好漢。尤俊達這麼說話,他是真想跟程咬金交個朋友。老程說:“咱們交交朋友?”“對了,要交交朋友!”“好,咱們就交交朋友!”尤俊達說:“咱們先喝點兒茶?”“好!”“來人,沏一壺香片,一壺龍井!”夥計給要下去了:“香片一壺!……龍井一壺!”茶來了。尤俊達說:“哥哥,您對着喝!”“好!”“哥哥,咱們喝點兒酒好不好?”老程說:“好啊!我剛纔吃了一桌酒席,這一打架又餓了!”尤俊達跟夥計說:“要一桌上等酒席,巧做兒!”夥計吆喝下去了:“上等酒席一桌!不要墊底,不要配搭,不要頂碼,要巧做兒!……”說着就聽刀杓亂響,一會兒擺上來了。尤俊達給他斟上酒,說:“哥哥,您喝着。”程咬金說:“我跟你們打了半天架,你倒跟我交朋友,世界上有這種事嗎?”“有,有,咱們不打不交!”“那我就喝着。”“哥哥,您貴姓?”“我不姓貴。”“唉,說貴姓是尊敬您的意思。”“沒告訴你,我不認識字,你跟我還轉文?我姓程名咬金,號叫知節,乳名一郎,小時候我媽因爲我長的寒磣,叫我阿醜兒,我外號叫程老虎……”尤俊達一聽,名字論套啊!“哥哥,您都做過什麼呢?”“我呀?我打架鬥毆,賣過私鹽,大鬧過東阿縣衙門,是開賭博場的,我都得分他一半兒……”“哥哥家裏都有什麼人?住哪兒?”“我就是孤兒寡母,家住斑鳩鎮……”尤俊達聽着,噗哧一樂:“哥哥您許問問我姓什麼不許?”老程說:“真格的,你姓什麼?”“我姓尤名通,字俊達,外號人稱黑麪判官。”“你家有什麼人呢?”“有我母親,有您弟妹。”“你家住在哪裏呢?”“住在南邊武南莊。”老程說:“哦!你就是武南莊的尤莊主啊?”“正是小弟。”老程心裏想:他是大財主,家裏騾馬成羣,會跟我交朋友?不對。說:“咱們這個朋友吹啦!”“怎麼?”“你們家裏是騾馬成羣,我是窮小子,睜開眼不知道吃哪方,咱們能交到一塊兒?”“哎,哥哥您錯了!咱們是真心交朋友!”“真心交朋友?”“不是真心交朋友,叫我不得善終!”老程說:“嗯。喝着,喝着,”老程喝着酒,心裏想: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保不定他打着什麼主意哪!我先撈他兩把再說。老程盤算好了,就唏唏唏地哭了。尤俊達一愣,說:“哥哥,這是怎麼了。”“唏唏……兄弟……我跟你說,我這兒又吃又喝,我媽家裏還餓着哪!唏唏……唏……”尤俊達一聽,說:“咳,就是這個事啊!夥計,要一桌上等酒席,給老太太送去!”酒席要了下去,一會兒做得了。問:“給您送到哪兒?”老程說:“斑鳩鎮一進西村口,路北頭一個門。”這兒立刻裝好了圓籠,給送去了。尤俊達說:“哥哥,您甭難過。咱們哥兒倆是真心交朋友,從今兒起,這個買賣就算您的了。您天天來,三號雅座不賣座兒,老給您留着!咱們哥兒倆相交好有一比……”“比什麼?”“比那三國周瑜、魯肅相交,魯子敬有錢周瑜窮,他們哥兒倆交到一塊兒了。哥哥,您不嫌棄,我還要到您家給老太太磕頭去哪,我要拿老太太當我媽一樣待承,這也好比魯子敬到周瑜家登堂拜母……”老程說:“嗯,嗯,好吧,喝!喝!”哥兒倆一邊聊着,一邊喝着。

那個夥計挑着圓籠,嘎吱、嘎吱……挑到斑鳩鎮西村口頭一個門。上前去叭叭一叫門:“有人嘛?開門來!”裏邊老太太以爲是程咬金回來了,一邊走一邊說着:“阿醜兒!你好孩子啦!你偷人家王二掌櫃的筢子!……”夥計在外邊一聽,心說:這位爺,筢子都是偷的!原來王二起來瞧見筢子短了十個,隔着牆直說閒話,說得老太太心裏嘀咕,說:“王二掌櫃的,是你兄弟偷了你的筢子了吧?”王二說:“可不是!您的筢子剁得粉碎,都倒在牆外頭了!”老太太說:“哎,昨兒晚上,我編筢子,紮了手,你兄弟說他會編,沒想到他偷了你的筢子!回頭他賣了錢回來,還給你得了!”王二說:“老太太,我不過那麼說說,我還應該孝順您呢。”這麼着,老太太一聽叫門,罵着就出來了。開了門一瞧,門外是送菜的。老太太說:“您叫錯了門了吧?我們沒叫菜!”夥計說。“您姓程嗎?有一位程咬金程爺是住在這兒嗎?”“是。程咬金就是老身跟前的孩兒。”“那沒錯了,我們是南村會友樓的,您那位程爺跟我們東家有交情,叫給老太太您送桌酒席來!”說着,把圓籠挑了進來,進了屋子,打開圓籠,裏面是涼碟、懷碗、熱炒、大件……問老太太:“給您放在哪兒呀?”老太太說:“您把餅飯蒸食給騰在盆裏頭,把菜給倒在柴鍋裏吧!”“那就成雜合菜了。”老太太說:“唉,誰讓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盆兒、碗兒哪!”夥計端起菜來,一碗一碗都給倒在柴鍋裏了,什麼雞鴨魚肉、涼碟熱炒都摻在一塊兒了。夥計說:“老太太,跟您告假了。”老太太是見過世面的,說:“唉,誰讓我這兩天手裏不方便呢,也不能給你倆酒錢,以後再找補吧!”夥計說:“沒的說,程爺跟我們東家有交情!”他挑着圓籠回來了。

興唐傳第27回:程咬金無奈賣竹筢,尤俊達有心交朋友 第3張

這時正趕上尤俊達跟程咬金在哪兒聊呢。夥計說:“程爺!”“送去了?”“送到了。”“誰出來的?”“老太太出來的。”“擱哪兒啦?”夥計一愣:“擱您家裏啦。”“噯,我知道,問你擱哪兒啦?”夥計心說:你們家有什麼呀!趕緊說:“全倒到柴鍋裏了。”老程一聽,說:“俊達呀!你聽見沒有,咱們還學周瑜、魯肅登堂拜母呢!咱們哥兒倆這兒該蘸醬油的不蘸醋,該蘸滷蝦油的,不蘸老虎醬,吃什麼是什麼滋味,他怎麼叫我媽吃雜合菜呀?這朋友呀,別交啦!”尤俊達一聽,跟着蹦起來,給夥計一個大嘴巴,把夥計打得也愣了。尤俊達說:“你怎麼這麼糊塗!我們哥兒們這樣的交情,你怎麼叫老太太吃雜合萊呀?”“不,不……他是……他不是您那兒沒有傢伙盛嗎?”尤俊達說:“沒有傢伙盛,你不會把圓籠放在那兒,明日再去取嗎?”“是,我當時繞住了嗎!”“再給送一桌去!”“是。”夥計答應一聲,趕緊就出去了。尤俊達說:“我跟哥哥告個便兒。”“你去吧。”尤俊達跟着出來,找着夥計說:“李夥計,方纔我打你一個嘴己,是當着他,不能不這麼辦,要不然,就交不上這個朋友,耽誤我的大事兒啦。”夥計說:“得了東家,您打了就打了吧!”再說老程是什麼心呢?他想:咱們這個朋友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哪!不如藉着送酒席的事,我先試試你。一言表過。當時尤俊達回到屋裏和程咬金喝酒談心。

再說夥計又挑了一桌酒席,二次來到班鳩鎮,在老程的門口叫門,老太太把門開開一瞧,說:“啥,你怎麼又送來啦?”“喝!老太太,甭提啦!”嘎吱,嘎吱……把這桌酒席又給挑進來了。把扁擔撤下來,往旮旯一立,又把圓籠靠着窗戶擺好了。老太太也跟進來,說:“得了!你還給折到柴鍋裏得了。”“啊?還折呢!您瞧我這臉上,三天也消不了腫。乾脆,連扁擔都是您的了!”噔噔噔出門就跑了,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哪兒的事。再說李夥計回來,到了三號雅座,說:“程爺,我又給送去啦!”老程說:“這回沒倒在柴鍋裏頭哇?”“沒有,這回連扁擔都擱在那兒啦!”“這還不大離兒。”

哥兒倆吃喝已畢,老程說:“兄弟,我也要回去啦。”“好,改天我到家裏給老太太磕頭去。您可聽明白了,這個買賣可是您的啦,明天您可得來,要是不來,我可就要惱了您了。”“兄弟,沒錯兒,我準來。咱們是說到哪兒,辦到哪兒。”老程心說:哼!我不來,吃誰去呀!尤俊達說:“夥計,到櫃上給拿二十兩銀子來。”夥計出去一會兒,拿來二十兩銀子,放在桌上。尤俊達說:“我也不知道老太太缺什麼,您帶回去,替我孝敬老太太吧。”老程答應着,把銀子揣在懷裏。大家往出送,堂、櫃、竈這些人都說:“程爺,您走,您走。”老程說:“諸位,明兒見,明兒見,別送啦。”一直送到門口外頭,夥計說:“掌櫃的,程爺的筢子沒拿。”尤俊達說:“哥哥,拿着您的筢子。”老程說:“兄弟,我不要啦,留着你摟吧。”尤俊達說:“哥哥,您帶走吧。”老程這纔拿起扁擔穿好了,挑着往回就走。

到了家老太太一問:“阿醜兒,什麼事給咱們家送兩桌酒席來?”老程一想:實話是不敢跟老太太說呀!就說:“媽呀,打這兒咱們孃兒倆就沒有急啦,吉人自有天相。”“怎麼回事呀?”“有一個姓尤的,當初我們一塊兒賣私鹽,他打死了兩個官人。有一天,正趕上有十幾個官人要拿他,給他圍上跑不了啦。我也不知是哪兒的事,過去我就把官人給打跑了,把他給救啦,他可就走了。這還是頭些年的事,今天我賣筢子,碰見他啦。嗬,敢情他發了財啦,在武南莊安了家,在集上開的飯館子。咱們對他有救命之恩,這個他叫補報咱們娘兒們。”“噢,那就是了。”老太太信以爲實了。程咬金說:“媽,您說,咱們還有急嗎?打這兒,咱們就吃他啦。”“話是這麼說呀,咱們也別討人厭。常言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日子一長,人家一冷眼看待,你可有受不了的那一天。據我想,還是自食其力,吃着踏實好看。”“媽,您甭這麼想,決沒那個事!”程母說:“我再問你一件事,你怎麼偷你王二哥的兩捆筢子呀?”“喲!您還提呢,……”就把夜裏編筢子的事,說了一遍。老太太說:“下回可不許這麼辦,趕緊給送過去!”老程答應了一聲,拿起筢子來,隔着牆就給扔過去了,說:“王二哥,你接着筢子!”

到了次日,老程起來,就奔會友樓來了。一進門,大夥兒說:“程爺,您來啦,您來啦……”“啊,我來啦。”“請後邊吧!”“好。”老程到了三號雅座,就是這個李夥計專伺候他。他洗了臉,喝透了茶,燒、黃二酒,配了八個菜喝着,一邊李夥計陪着閒聊。老程說:“你們這兒,這兩天什麼新鮮哪?給我媽帶點什麼回去呢?”“咱們本櫃上有自填的肥鴨,可出名。”“好了,你在爐裏掛上兩隻。”“是啦。”“再問你,有什麼點心沒有?還得好嚼的,我媽的牙口不好。晚上又愛咳嗽,爲的是拿回去,晚上給老太太壓咳嗽。”“程爺,咱們山東最出名的是蘿蔔絲餅,油和麪起酥,對老太太的牙口。”“你給包他五十吧。”“是了您哪。”“你再給我灌一瓶二鍋頭,省得晚上我再來啦。”“是,您還要什麼?”“行了,今兒夠吃的啦,明兒再說吧。”李夥計出去要下去。一會兒工夫,老程是酒足飯飽,李夥計把所要的都包了過來,老程一瞧,另外有五吊一串的兩串——十吊錢。說:“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掌櫃的有話,每天您來了,給您預備十吊錢,爲是給您零花的,如果您家裏還有別的用項,您自管言語,我再給您拿去。”“好。”說着把這兩串錢搭在了肩頭,大包兒、小包兒這麼一提溜,大夥送出來。老程是大搖大擺,得意洋洋的,唱着就回家來了。到家裏老太太一問:“你怎麼又拿回來這麼些東西,還有錢哪?”“媽呀,您怎麼啦,他是報咱們的恩呢!”……這麼說吧,從此老程是每天一趟會友樓,吃飽喝足了,什麼新鮮,什麼好的,往家裏這麼一拿。如是的一說,就是一個多月,簡直的這買賣就跟他的一樣啦。可是就沒有再見着尤俊達。老程一問,不是有事,就是家裏忙,老程心裏反來複去這麼一想:他爲什麼叫我這麼吃着、喝着,還帶拿着呢?這事可真叫怪!咳!管它怪不怪呢,吃他兩天再說吧!這就是老程的想法。

這一天老程起晚了,揉了揉眼睛一看,太陽都老高的了,急速穿好了衣裳,蹬鞋下地,說:“媽呀,今兒我起晚啦,該上櫃了。”老程說完了轉身門外就走,將要邁門檻兒,就聽老太太在後面叫他:“阿醜兒,你回來!”老程一轉身,瞧他媽面沉如水,瞪着眼睛,說:“好孩子,還不給我跪下!”老程心說:壞了!壞了!八成要糟!跟着趕緊雙膝跪倒,說:“媽,我給您跪下了。”前文書不是表過嗎,程咬金這個英雄,別瞧在外頭多麼樣兒的橫,要說在家裏頭,老太太一瞪眼,還真害怕。就說:“媽呀!您爲什麼生氣呀?”“哈哈!好孩子!”這才引出了一段程母訓子,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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