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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唐傳第2回:困異鄉無奈當雙鐗,寄旅店忍痛賣黃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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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唐傳》小說又名《大隋唐》、《興唐全傳》,相關古典小說有清乾隆年間英雄傳奇小說《說唐演義全傳》、明代《大唐秦王詞話》等,共140回。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詳細介紹,接着往下看吧。

第二回 困異鄉無奈當雙鐗 寄旅店忍痛賣黃膘

興唐傳第2回:困異鄉無奈當雙鐗,寄旅店忍痛賣黃膘

上回書正說到李淵率領着家眷僕從,往山西太原上任,咱們按下不表。反回來單說秦瓊,他催馬直奔到樹林裏,翻身下馬,樊虎和四名夥計一看秦瓊滿臉是汗,驚惶失色。樊虎就說:“二哥!你這是怎麼啦?”秦瓊說:“賢弟,你先別問,咱們趕緊快走!”樊虎和四名夥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就趕緊押着犯人,隨着秦瓊上馬趕路,往下行走。路上無書,到了晚間住了店,秦瓊揹着衆人,纔對樊虎說明了臨潼山楂樹崗鐗打楊廣的事。樊虎說:“二哥,你這個漏子捅得可以!咱們還真得快走!”第二天,秦瓊、樊虎起了一個大早,叫起了衆人,急忙忙離了店房,直奔山西而來。書要簡短,這一天來到浮山縣,眼前是兩股大道,往東南是奔澤州,往東北是奔潞州,兩人在此就要分路了,秦瓊說:“賢弟,你押着十名人犯到澤州交案,我押着八名人犯到潞州交案吧。”樊虎說:“也好,你我各帶兩名夥計,押解人犯分手吧。”秦瓊說:“不用,我一個人押着,決無差錯,你們到澤州交代完了公事,就到潞州找我,咱們好一起迴轉山東。”樊虎說:“瞧瞧吧,我們在澤州要是公事完得早,就去找您,一同回去,要是公事完得晚,我們也許就直接回山東,咱們就在家裏見了。”說完了,分好了行李,樊虎帶着四名夥計,押解着十名人犯,岔道東南,往澤州去了,暫且不提。

單說秦瓊押着這八名人犯,上了東北的大道,直往潞州而來。這一天來到了潞州天堂縣,進了西門,已是黃昏時候了。就見路北里一座店房,門匾上寫着是“王家老店”。秦瓊押着衆人進了店門,由打櫃房裏出來了一個人,說:“爺臺,住店嗎?”秦瓊說:“正是住店,給我們找幾間清淨點兒的屋子,有嗎?”這個人一瞧秦瓊,早知道是押解人兒的長解官人,連忙說:“我們這跨院裏正有兩間上房,也就是不算太大,請爺臺們看一看怎麼樣?”秦瓊說:“好吧,我們明天就到衙門交案,什麼大小的,將就一宵吧。”隨同這人來到這跨院的兩間上房一看,雖不寬大,也還整齊。這個人忙着打過洗臉水,掌上了燈。秦瓊把馬匹交給了這個人,說:“把馬拉到槽頭,要細草細料的喂飲。”這個人說:“是了您哪,一看您這馬就是長行的走馬,當然得好好喂飲啦,爺臺放心吧!”秦瓊才由馬上摘下雙鐗,搬進了行李來,又要了酒飯。不一時,這個把要的酒飯端上來,衆人吃喝。這人便對秦瓊說:“爺臺,您這是由哪裏解過來的差事呀?您老貴姓?”秦瓊就將自己的姓名一說,這個人說:“哎呀!原來您就是山東的秦二爺呀!很多的客人提過您。”秦瓊說:“你貴姓呀?”這個人說:“我姓王,就是本地人氏,在這裏開了這座店房,也有個十幾年了。只因我拙嘴笨腮,心眼兒忠厚,故此老街坊們以及往來的老客兒們都管我叫王老好兒。”秦瓊說:“原來你就是這裏的店主東,我可失敬了。”王老好說:“秦二爺!別客氣啦,我也是個愛交朋友的人。”一時間,秦瓊和犯人都吃喝完畢,撤去了杯盤。王老好又送過來茶水,說:“秦二爺用茶吧,一路勞乏,也該歇息歇息啦,今天我也不打擾您了!”說完出門自回前面去了。

一夜無話,到了次日天明,秦瓊押着八名人犯,來到天堂縣衙投案。衙門的官人一看是山東來的差事,把秦瓊讓進了班房,見過本衙門的二位班頭金甲、童環,客氣了一番。這金甲、童環早已聽說過秦瓊的名姓,趕緊過來見禮說:“秦二哥!是幾時到的?押解的是什麼案子?”秦瓊才把自己押解的就是本地漏網的八名江洋大盜,是在山東歷城縣捕獲,押到長安刑曹掛號已畢,特地押解前來歸案的事一說。金甲、童環一聽,說:“秦二哥,你解來的人犯就是這一案哪,好!本縣吳大老爺就因爲這案罷職丟官,現在已然辦理交代,等候新官接任。如今這案子已然被二哥捕獲了,我們去稟告太爺,也叫他歡喜歡喜。”兩個班頭一面叫夥計款待秦瓊,一面進到了裏面書房稟告了吳知縣。吳知縣一聽是這件漏網大盜的案子,也是歡喜,便吩咐二人升堂伺候。金甲、童環下來打點升堂。三班衙役站立堂口,喊過了堂威,吳知縣升坐了大堂。把秦瓊叫上來,遞上了公文。吳知縣叫人點了人犯的數目,把人犯暫且收監,說道:“秦瓊,你一路上辛苦了,本來應該給你迴文,可是我現在已然御任了,諸事全都結束,等候交代。這些個人犯不過是暫收在監中,等候新官到任再辦。後任的蔡大老爺本應在前幾天就到了,不知爲什麼到現在還沒來到,想必再過兩天也就到任了。我暫且給你批一百兩獎銀,等候蔡大老爺接任,你再來具領吧。”秦瓊謝了知縣下來,又告訴金甲、童環,自己住在西門內王家老店,並託付他二人說:“新官接任以後,我要是不來,請你們二位派人找我一趟吧。”金甲、童環說:“二哥請回店等候吧,蔡大老爺到任,我們一定給您送信。”秦瓊這才辭別了二人回店等候。

秦瓊回到店裏,王老好一看秦瓊回來了,趕緊笑臉相迎說:“秦二爺回來啦,差事交代完了嗎?”秦瓊說:“人犯是交了,可是公事還沒辦完,新官蔡大老爺還得個三五天才能到任呢,故此得在這裏等候幾天。”王老好說:“這可真是我跟秦二爺有緣,多留您在這兒住些天,我給您預備酒菜去。”秦瓊說:“好,我還正覺着餓了,你叫他們隨便配幾個菜來,我喝酒吧。”王老好連連答應,出去預備,不一會兒,擦抹桌案,擺上四壺酒,四碟四碗,涼熱八個菜。秦瓊說:“店主東,你別自己動手,叫他們夥計們料理吧。”王老好說:“秦二爺您不知道,我們是個小買賣,就是竈上用了兩個人,另外有一個做零活的,我是連東帶夥外帶着伺候客人,小本經營,湊合着做這個買賣,支應着吧。再者二爺初次到這兒,別人應酬怕不周到,保不齊怠慢了您。”秦瓊一邊吃喝,一邊說道:“店主東你太客氣啦!可是我在這裏等候蔡大老爺的批票迴文,一個人也用不着住這兩間屋子,你給我找一間單間就行了。”王老好說:“二爺您就住這兩間吧,又清淨,又暢快,等您領了迴文賞銀,還在乎這點小意思的事兒嗎?”秦瓊一聽,說:“也好吧。”用完酒飯,撤去了杯盤,秦瓊就住在王老好的店裏,等候新任的蔡大老爺到任辦理公事。過了三天,到衙門一探聽,新官沒到;又過兩天一問訊,還是沒來。這麼說吧,一直等過十天,蔡大老爺仍然是沒來,心裏很是着急。這一天,秦瓊正在屋中飲酒解悶,就見王老好進來說:“二爺!喝酒呢,嘻,嘻,嘻!,呵!”秦瓊一見他要說又不說的神氣,一定有事,便說道:“店主東有事麼?”王老好說:“不是,不是,也沒有什麼事,啊!有點小事,也不大。二爺,我不好說!”秦瓊說:“噢!你是不是要幾個錢使呀?”王老好說:“二爺您真是個外場朋友,按理說,我可真不應該開這個口,這幾天買賣不好,客人稀少,鬧得今天連買油鹽的錢都沒有了。二爺,您手裏要是方便,借給我點兒,也好上市去買貨。”秦瓊站起身來說:“店主東你何必客氣呢?我先給你幾兩銀子,拿去使用吧。”走過來把自己的包袱打開來一看,失聲說:喲!不由得可就愣住了。王老好一瞧說:“二爺,怎麼啦?”秦瓊說:“唉!我由山東原是兩個人解着十八名犯人,十名解澤州,八名解潞州。在浮山縣岔路和我們那個夥計分行李的時候,把來回的官盤費,還有我自己帶的三十兩子,全都包在一起了。誰想分手的時候一疏忽,就忘了把銀子分開了。過兩天我那個夥伴交案完差,就到這裏找我來,即或他不來,前些日子我交案的時節,這裏的前任知縣已然批給我一百兩銀子,等到蔡大老爺到任領下來付給你吧。叫你晚使用兩天,可真覺着對不住你!”王老好說:“這不要緊,我在別處先拆兌拆兌,二爺喝酒吧。”說完自到前面去了。到了次日,秦瓊又到衙門一看,蔡知縣仍然沒到,樊虎衆人也是一點信息皆無,心裏十分着急。王老好說:“二爺,您這個夥伴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蔡大老爺什麼時候到任,又沒有個準信兒。您打算怎麼辦呢?”秦瓊說:“誰料到事情鬧成這樣!只好耐着性等吧。”王老好說:“二爺您就這樣兒耗下去等,等到多會兒呢!一天挺大的花銷,要是我這店裏買賣好,敢說我是個交朋友的人,也不算什麼的,誰想這些個日子買賣又少,客人又稀,簡直有點不好辦啦。二爺,我說話您可別過意,這麼樣耗下去您也不好辦,我給您出個主意,您每頓就炒兩菜,對付着少喝點酒,湊合着等他們,不論哪一頭兒來了,就好辦了。您看怎麼樣啊?”秦瓊說:“好,隨你便,對付着吃飽了就行啦,暫且忍耐一時吧!”過了兩天,王老好過來又說:“今天的肉鋪因爲我賒的帳太多了,不賣給我啦,二爺您將就着吃一盤素炒芹菜加豆腐乾吧,也沒錢打酒,您湊合喝一壺吧。別看是素菜,二爺您不常吃素,碰巧換一換口味,吃着也香,別瞧酒少,您還能夠多吃兩碗飯呢!”秦瓊說:“行啦,行啦!諸事都將就啦。”秦瓊是每天都來到陽關大道上,盼望樊虎,只是不見他的影子,又到衙門探問,也是沒有信息,心裏越發的着急煩悶。這一天已然快到午時了,還不見王老好把午飯端上來,肚子裏是嘰哩咕嚕地直叫,飢餓難當,出來到了櫃房找着王老好說:“店主東,天已然近午了,怎麼還沒做熟了飯呢?”王老好說:“唉!早晨我給人家管了一檔子閒事,剛回來不大一會兒,我也還沒到酒店去取酒,酒也沒有啦。二爺,咱們商量商量,可算是叫您避屈,今天您別喝酒啦,我紿做碗素熱湯兒面,來兩個棒子麪的貼餅子吃,將就一天吧!”秦瓊說:“好!不喝酒了,吃什麼都行,飽了算。”回到屋裏,不一會兒王老好端過一碗素熱湯兒面,兩個貼餅子來。秦瓊一邊吃着,王老好說:“二爺!您到衙門打聽怎麼樣啦,您的夥伴還得幾天能夠來呀?”秦瓊說:“唉!衙門沒信,我每天到大道等候我們夥伴,也不見到來,真是叫我着急,”王老好說:“着急也是沒有用,慢慢候着吧,”一時秦瓊吃完,王老好把碗、筷子揀走。秦瓊暗暗地感嘆說:一個人可千萬別沒錢呀!一歪身躺在炕上,心裏一煩,可就沉沉地睡着了,直睡到下午的申初時刻。王老好蹦着就進來了,高聲喊叫說:“二爺,二爺!您快醒醒兒。”秦瓊由打夢中像醒。一看王老好站在面前說:“二爺,您可大喜啦。外面衙門來人送信,說蔡大老爺已然到任,請您快到衙門去一趟。”秦瓊連忙起身下炕,就往外走,王老好說:“二爺別忙!您瞧您這兩天臉也沒正經地洗,我給您打來一盆水您洗一洗臉再去,我這兒有鵝油胰子,靴子上也好多的塵土,我紿您撣一撣吧。”說着拿起布撣,就替秦瓊撣靴子,一邊撣一邊說:“二爺!賞我個臉,晚飯您可千萬別在外頭吃,我好好兒地做八個菜,可巧我還剛有人送給我一瓶子二鍋頭好酒,晚晌我消您喝酒啦!”秦瓊微微一笑,說:“別!一定擾你,這些日子叫你受累了。”王老好說,“受累還不是應當的嗎,您擦把臉趕緊上衙門吧,”秦瓊擦了臉,整頓了服裝,出店直奔衙門而來。

興唐傳第2回:困異鄉無奈當雙鐗,寄旅店忍痛賣黃膘 第2張

到了衙門見着金甲、童環,這兩個人一見就說:“二哥,這些日子沒見,您怎這麼瘦呀?”秦瓊說:“我是因爲太爺老沒到任,不能回去銷差,心中煩悶,故此顯着瘦點。賢弟,新任太爺到了嗎?”兩個人說:“蔡大老爺到了,二哥暫時在這裏坐一坐,我們去給您回稟。”一會兒,知縣蔡有德升坐大堂,叫上秦瓊來說:“本縣因爲迎接太原侯上任,故此耽誤了日期,叫你在此等了好多的日子。聽本縣的差人說,前任太爺已把解來的人犯收監,只是還沒批了迴文,如今把迴文給你,你就回去銷差吧。來人哪,把那獎銀給他。”當時有人拿過來獎銀,秦瓊謝了知縣,一見是二十四兩銀子,就是一愣,說:“稟太爺得知,前任太爺可是批了百兩的獎銀!”蔡有德一聽說:“秦瓊,你久當長解嗎?”秦瓊說:“下役是從十八歲進衙門學習當差,可是長解還是初次。”蔡有德說:“噢,這就難怪了!每解一名人犯,獎銀是三兩銀子,向來這有定例。前任太爺已然卸任,他是蒙哄你呢。姑念你初次做長解,不懂規例,再者你又在此等候本縣這些日子,來人哪,由我官俸裏再補助六兩盤纏,共湊三十兩銀子,拿了去,迴轉歷城銷差去吧。”秦瓊一聽,也就無法子,只得謝了知縣,領了迴文,下來辭別了金甲、童環衆人,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迴轉店中,王老好一瞧秦瓊回來,是滿臉陪笑地說:“二爺您回來啦?”秦瓊說;“啊,回來啦。”王老好隨着秦瓊進了屋中,說:“您的公事都齊了?”秦瓊說:“都辦齊了,店主東你把我這些日子的店飯賬算一算。”王老好笑嘻嘻地說:“好,我給您算一算去。”說完出去,不一會兒拿來一個清單兒,說:“二爺,您是七月十五來的,今天是九月十六,前後兩天不算,整整的兩個月,您每天房錢是四錢,共合是二十四兩,您這兩個月人的伙食、馬的草料,一共是三十七兩八錢四分,合在一起是六十一兩八錢四分。”秦瓊一愣,說;“啊!六十多兩銀子?”王老好說:“二爺,您可省多啦,要是按您一進店那樣兒的排場,一百兩銀子還不夠呢!”秦瓊一聽,就把衙門裏的事情,大略地告訴了王老好,說:“獎銀只給了三十兩銀子,你暫且先收上賬,下欠的等我那個夥伴來了,再紿你清賬吧。”王老好說:“喲!咳!我還真指望着您這筆錢頂用呢。我現在已然拉了一屁股賬啦。沒想到衙門裏就紿您三十兩,好吧!我暫時給您收賬,下欠的等您的夥計來再說,還有就是您的迴文,我給您存在櫃上吧,您要不留神丟啦,我可擔不了這個沉重。”秦瓊一聽,心裏說:欠賬把迴文扣了,好厲害!嘴裏卻說:“噢!好在一時也走不了呢,將來無論如何,清了你的店飯賬,才能離店,你就拿去吧!”說完把迴文交給了王老好,王老好將回身要走,秦瓊說:“店主東,天已然到這個時候了,我還沒吃飯呢,咱們那個二鍋頭怎麼樣啦?”王老好一聽,眼珠兒一轉,裝模做樣地說:”唉!二爺你還提呢,您上衙門了,我也有點事兒出去了。這個時候,可巧我舅舅同着兩個朋友到店裏來了,把酒都給喝啦,待會兒我再外邊給您打兩壺去吧。”秦瓊一笑說:“我現在把酒戒了,待會兒還是給我一碗熱湯兒面,兩個貼餅子,一塊鹹菜,就行啦。”王老好說:“也好,咱們記着這個碴兒,二爺,不定哪天,早晚一定補上這頓酒。”說完出門而去。秦瓊見此光景不由得哼了一聲:“什麼東西,好一個勢利的小人!”從此,秦瓊天天盼望樊虎前來,可是恰恰的有如石沉大海,一點信息皆無,心裏十分着急。

這一天,就見王老好進來說;“二爺,我有件事跟您商量,前邊兒來了一撥販賣珠寶紅貨的熟客人,每次到這裏,都住我這店,今天來了,恰巧別的屋子都住滿客人,您說不叫他們住吧,又怕得罪了他們,下回就斷了主顧啦,故此跟二爺您商量商量,後面有一間房,半間堆的是草,可是還有大半間閒房,也還不算太髒,給您搭上一個鋪,屈尊您搬過去幾天,叫我把這撥買賣做下來。等到別的屋子騰下來,您再搬過來,您看着我多掙幾個錢,您心裏不也痛快嗎!”秦瓊說:“好,你怎麼說,怎麼是吧!”當時就把秦瓊的東西物件歸置了歸置,搬到後院的那間堆草的屋子裏,牀鋪早就搭好了,旁邊有張破桌子,王老好把行李放在鋪上。秦瓊一看大半間堆草,下餘的小半間搭上鋪和桌子,也就沒有多大的地方啦,又看窗戶也是破破爛爛的很不整齊,心裏非常難過,晚飯就沒吃下去。天黑之後,王老好端過一盞小悶油燈來,放在桌上,說:“二爺,這兒可是堆草的地方,火兒燭兒的您多留點神,您要睡,想着吹燈。”說完就走了。這時候,外面淅漸瀝瀝灑了一陣小雨,秋風兒陣陣,吹得遍體生涼。這盞燈光被風一吹,搖搖不定。秦瓊是滿腹愁思,噗的一口吹滅了燈光,拉過一條被子搭在身上,一歪身躺在鋪上。暗想樊虎不到無法起身,家中的老母不知怎樣的懸念,自己是被困在店房,寸步難行,恩前想後,遠遠聽得天交四鼓,仍然是翻來覆去,直到五更才朦朧地睡着了。一覺醒來,睜眼—看,天已近午,想要起身,就覺得混身痠痛,四肢連一點勁兒都沒有了,只好躺在牀鋪上閉目體息,直到快日沒的時候,王老好纔過來一看,說:“喲!二爺您這是怎麼了?今天前面忙一點兒,我沒得過來,您怎麼還沒起牀呢?腦上黃得可不像樣子,眼睛也摳摟了,別是您病了吧!”秦瓊微點了一點頭說:“也許昨天晚晌着一點涼,只覺得混身痠懶,四肢無力,也設有什麼大病,多休息兩天,也就好了。”王老好一聽秦瓊說話的時候,是少氣無力,說道:“二爺。我給您做碗素面湯,爛爛兒的,熱熱兒的,發散發散,吃下去出一點汗,想必就能好了。”秦瓊說:“也好,叫你受累了。”王老好出去不多時。端來一碗素面湯,秦瓊吃了幾,只覺得嘴裏苦澀,胸中脹滿,吃不下去,也就擱下筷子了。書要簡短,秦瓊直病了五、六天,到了七天頭兒上,才慢慢地見好。

這一天,王老好過來說:“二爺您今天可是見好,可就是臉上的氣色沒有復原,比以前可是黃瘦得多了。”秦瓊說:“唉!這幾天也叫你操心了。”王老好說:“這有什麼的呢!可是在您病的時候,怕您着急,不好跟您說,如今您的病見好了,我有兩句話,說了您可也彆着急,咱們慢慢兒地商量着辦。”秦瓊說:“店主東有話請講,我決不着急。”王老好說:“自打您搬到這屋來,這房錢我王老好是送給二爺住了,不收您的房錢,可是每天飯錢您得花呀!等了這些日子,您的夥伴也沒有來,他是在澤州耽擱住了呢,還是已經回山東啦?您也不知道。要是他已經回了山東,您在這裏老等,回不去家,也不是—回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您在本地有沒有親戚朋友?可以告訴我給您找去,湊個路費,也好回家。您儘自在這裏耗着,這也不像話,還是打個正經主意好。”秦瓊說:“這個……你想,我是山東人,初次來到這裏,哪裏去找親友啊!”王老好說:“既然沒有親友,您也得另打個主意呀!”秦瓊說:“唉!那麼把我這幾件衣服折變了吧。”王老好說:“賣衣服?一來天氣眼看着慢慢的冷了,您得穿着搪寒,二來也值不了幾個錢,也是無濟於事。您得想那個值錢的東西折賣,才能當用呢。”秦瓊說:“這倒叫我爲難了……啊,我到想起一件東西來,賣可不賣,就是把它典當了,遇見識家,也能還清你的店飯賬,並且也剩出我回家的路費了。”王老好一聽,滿臉堆下笑來,說:“二爺!真有您的,您是有珠子呀,翡翠呀,寶石、貓兒眼的,我給您賣去,還決少賣不了錢。”秦瓊說:“哎,不是那等的物件。”說着用手往後檐牆下頭一指,王老好順着他的手往後檐牆下頭一噍,說:“咳!就是這兩根通條呀!我往後邊給您搬的時候,拿着一隻費勁,兩隻更拿不動了,分量挺沉,誰要它呀!”秦瓊搖了搖頭說;“你哪裏懂得,你瞧我這兩隻瓦面金裝鐗,樣式是樣式,分量是分量,敢說是無一不好。”王老好樂啦,說:“噢!原來您這兩隻物件是金的呀!我說的呢,那就沒急着啦。”秦瓊說;“唉!不對,這名目是叫瓦面金裝鐗,乃是風磨銅打造的,怎能是真金的呢!”王老好說:“銅的呀?那個誰要啊!您就是按着碎銅賣,能賣出多少錢哪!”秦瓊說:“按着碎銅賣,我可不賣。因爲這是我家傳寶物,現在要把他典當,已然是十分不得已了。店主東,你放心,就是典當,也能當個百兒八十兩的銀子,足夠還清你的店賬和我路上的盤纏了,這兒的典當鋪在哪裏,同我前去當鐗。”王老好說:“我不跟您擡槓,我說不值錢,您愣要說值錢,我同您到當鋪去當吧。”秦瓊說:“好!你替我拿着。”王老好說,“什麼?我可拿不動,給您找個人來扛着吧。”秦瓊說:“何必叫人呢,待我自己拿吧。”一起身來到後檐牆,俯身拿起雙鐗,懷中一抱,心中一慘,暗想此鐗乃是我父秦彝所留,傳到自己手裏, 把鐗上刻的那個“彝”字磨去,刻了一個“瓊”宇,故此鐗把上刻着有秦瓊二字,如今被困天堂縣,只落得當鐗歸家,不由得兩眼—紅,含着眼淚嘆了口氣說道:“走吧!”王老好一噍秦瓊抄起來雙鐗,說:“喝!二爺您病病歪歪的,還能拿這麼大的分量,這麼看起來,暫時呀,哎,您許不礙事。”秦瓊也不理他。

興唐傳第2回:困異鄉無奈當雙鐗,寄旅店忍痛賣黃膘 第3張

兩個人出了店,來到路東一座當鋪,秦瓊擡頭一看,字號是“三元當”,王老好同着秦瓊進來,櫃裏的人都說;“喝!這不是王老好嗎,你做什麼來了?大店開着,你還至於噹噹嗎?”王老好說:“諸位辛苦了,倒不是我噹噹,是這位想要跟櫃上拆兌拆兌。”秦瓊才把雙鐗舉起來放在櫃檯上說:“掌櫃的,我要當這對雙鐗,請你看一看。”那個站櫃的說:“客人,請拿回去吧,櫃上不收這個。”秦瓊一愣說:“你們爲什麼不收呢?”站櫃的說:“您要是拿銅鐵物件來當,我們都收,因爲您這是軍刃兵器,櫃上有話,不收這個。”秦瓊一聽沒有指望了,不由得着急說,“在我們山東當鋪,都收當軍刃,怎麼你們這裏不收呢?”站拒的說:“我這不過是奉了櫃上的交派,不叫收軍刃,至於我們這裏爲什麼不收,我也不知道。我到後櫃給您問一問去,您先在這候一候兒。”說完去到後櫃見着當家的說:“前邊來了個當軍刃的,您去看一看吧。”當家的說:“好,我去瞧一瞧去。”同着站櫃的來到櫃檯,站櫃的說:“這是我們櫃上當家的,您跟他說吧。”秦瓊擡頭,見這人年紀有六十開外,臉上稍有皺紋,一部白髯。就見他抄起雙鐗,掂了一掂,說道:“好體面一對軍刃”秦瓊一瞧,心說:這個老者,也許是識貨的,就見他把雙鐗放下說道:“這對雙鐗是哪一位的?”秦瓊說:“是我的。”當家的說:“朋友,貴姓呀?哪裏住家?這對軍刃是你本身所使的嗎?因爲什麼要當它呢?”秦瓊說:“在下姓秦,乃是山東歷城人,只因到此辦事,病在店中,欠下店賬。身邊銀錢已然用盡,無法回鄉,無奈只得將這對家傳的軍刃,暫時當在此處,也好清算店賬,迴轉家鄉,回去之後立即取錢來贖取。您想這家傳的軍刃,哪能叫它久在外面飄流呢!掌櫃的放心,請你收下吧。”當家的說:“按我們櫃上的規矩是不收軍刃,聽你是外鄉人,收下你的吧,可是隻好按分量折成碎銅的價錢,也不過十兩銀子,念在你出門在外不容易,我給你寫二十兩銀子吧。”秦瓊說:“這二十兩嗎……怎麼夠用呢!”自己沉吟片刻,也就無話可說,只好點頭應允。當家的收下雙鐗,喊下去寫票,少時連當票帶銀兩交過來。秦瓊把當票和銀兩帶將起來,將要出門,當家的說:“秦爺,你先別走,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可是這事礙不着我,無奈我是個直性人,王老好他知道,遇事百說不可,不說心裏不痛快。”王老好說:“是,當家的是口直心快的老好子。”秦瓊說:“有話您請講吧”當家的說:“我今年六十多了,又是本地人,從十二歲就在這裏學徒。潞州天堂縣裏哪家買賣怎麼回事,沒有我不清楚的,你怎麼單住在他這家店呢?我勸你拿回錢去,趕緊算清了他的賬目,願意回家就一上路回家,不願意回家,趕緊搬別處住。你要是不聽我的話。非死在他的店裏不可。”秦瓊一聽就是一驚,說:“這是什麼緣故?”當家的說:“他有個外號叫“花賬王”啊!三尺的頑童都知道他專寫花賬。你住在他那裏,不是找死嗎?”秦瓊說:“噢噢噢!謝謝,謝謝!”王老好一聽,就說:“嘿!當家的,咱們可有交情,你可不對,你怎麼給我扒這個豁子?我多咱有這個事啊!”當家的說:“得啦,你給我走吧!”兩個人離了當鋪往回走着,王老好說:“二爺,您可別聽他的,我們兩個人可是玩笑。”秦瓊微然地笑了笑說:“店主東,我想你也不會辦這樣兒的事。至於你是不是給我寫的是花賬,咱們就心裏頭分了。”王老好說:“不能,不能,您別多疑了。”

兩個人回到店裏,王老好說:“二爺,您當的這二十兩銀子,就是不還店錢,由山西奔山東,路費能夠的了麼?”秦瓊聽罷說:“喲,對呀!”不免又着起急來,想了想說道:“店主東,我又想起一個物件,將它折賣了,不但能清了你賬目,並且也夠我回轉山東的川資了!”王老好說:“嗬!可真是破家值萬貫哪,您還藏着什麼好東西,說出來我聽一聽!”秦瓊說:“就是我那一匹好馬!”王老好說:“咳!您算了吧!就是您那匹馬呀,全成了骨頭架子了,插上一根兒蠟,就成了馬燈了,那能賣多少錢,依我看,連十兩銀子都沒有人要。”秦瓊說:“你不懂啊!這匹馬生來就是—匹瘦馬,它名叫黃驃,可稱是一匹寶馬良駒,有道是貨賣與識家呀!”王老好說:“對!我還別不信,今天也晚了,明天正是集場,把它拉到集上,咱們找‘識家’去。”秦瓊把二十兩銀子交給王老好說:“店主東,你再收上這二十兩銀子,前後足五十兩了,下欠的等到明天賣了馬,再來還清。”王老好接了銀子說,“二爺,天也是時候,我給您做點飯去吧!”秦瓊說:“我病體將好,也吃不下去,你給我做一碗熱麪湯來吃吧。”王老好出去,一會兒端過麪湯來。秦瓊吃完躺在牀鋪之上,心中暗想:秦瓊呀秦瓊,你自己總覺着聰明,什麼事都懂,如今被困在天堂縣,只落得當鐗賣馬,以後遇事必須要多多的慎重啊!又想到這匹黃驃馬來,不由自己心酸掉淚。原來這匹黃驃馬乃是他父親秦彝當年的坐騎,後來自己在衙門當差,捕盜拿賊,這匹馬也出過不少力,如今只落得賣在了潞州天堂縣,怎不叫自己心酸掉淚。翻來覆去,直過了三更,方纔睡去。一宿無話,到了次日天明,起身下牀,王老好過來說:“二爺咱們走呀,您還吃點什麼不吃了?”“也好,你給我做點什麼吃吧!”王老好說:“二爺,現在太陽挺高啦,天兒又短,市上一過了午就散了,您要是吃完了再走,那不就耽誤了嗎?等您把馬賣了,回來我好好兒的給您做幾個菜,請您喝酒。”“嗯,也好!”說完同着王老好來到槽頭,這匹馬聽見秦瓊說話的聲音,是連連地嘶叫,馬頭在秦瓊的身上亂蹭,秦瓊一見心中越發的難過,不由得擦了擦眼淚,說:“店主東,我這匹馬怎麼成這個樣子了?身上毛兒也戧啦,後胯也露出三岔骨來,大腿上的毛兒也長啦,雖說我這匹馬是個瘦坯子的馬,可也不能瘦成這樣呀!”王老好說:“咳!二爺,我這兩天事忙,也沒有工夫買草料去,可是我也沒餓着它。您瞧,昨天我還拆了兩個破枕頭餵它呢。”秦瓊往槽裏一看,可不是裏面還有剩下的秕子,芥麥皮嗎。不由得又是難過又是氣憤,說:“王老好,你可真是個老好子!它是一個無知的畜生,您這樣辦,豈不太歹毒了嗎?”王老好說:“唉!這又是我的不對。二爺您的這份鞍韉怎麼樣哪?”秦瓊說:“馬都要賣了,留鞍韉何用呢,一起賣了不是能夠多賣幾個錢麼。”王老好答應了一聲,便把鞍韉備好,牽着這匹黃驃馬,秦瓊跟在後面一同出店,直奔西門外馬市而來。究竟找着識家沒有,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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