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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遊記》滇遊日記三十九原文內容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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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日晨起,霽色可挹。遂由閣東竹塢,繞石崖之左,登其上。其崖高五六丈,大四丈,一石擎空,四面壁立,而南突爲巖,其下嵌入,崖頂平展如臺。岡脊從北來環其後,斷而復起,其斷處亦環爲峽,繞崖左右,而流泉瀠之。種竹峽中,嵐翠掩映,道從之登。昔玉麓構殿三楹在頂,塑佛未竟,止有空梁落燕泥也。

已復下青蓮閣,從閣側南透崖下,其巖忽繃雲罨幕,亭亭上覆,而下臨復跫qióng腳步聲然無地。轉其西,巖亦如之,第引水環流其前,而斷北通之隘,致下巖與上臺分爲兩截。餘謂不若通北隘,斷東路,使青蓮閣中道,由前巖之下從西北轉達於後峽,仍自後峽上崖臺,庶幾乎漸入佳境,不分兩岐也。

既而太麓翁策杖攜晨餐至。餐畢,餘以天色漸霽,急於爲石城遊。太麓留探鬆坡石洞,餘以歸途期之。太麓曰:“今日抵江邊已晚,不必渡,可覓土官早龍江家投宿。彼自爲登山指南。不然,其地皆彝寨,無可通語者。”餘識之,遂行。

乃西南下,至其廬側,遂渡塢中南出之水,其西一里,上循西坡北向行。一里,轉而披其西峽,半里,逾脊西下。一里,下至壑中,其處忽盤窩夾谷,自東北而透西南之門。路循其南坡西行,一里,涉峽中小水,同透門出,乃西南隨坡下。

三裏,覆盤坡西轉,望見南塢中開,下始有田,有路從東南來合,即爛泥壩北來道也。坡西南麓,有數家倚坡南向,是爲某某。仍下坡一里,從村左度小橋。是坡左右俱有小水從北峽來,而村懸其中。又西北開一峽,其水較大,亦東來合之,會同南去,當亦與鬆坡水同出羅明者。

由是望其西北而趨,一里,逾坡入之。

又渡一東北來小水,即循北坡溯澗西北行。

二里西下,渡塢中澗,復西北上澗西之山。又隨其支峽入,二里,再上盤西突之坡。坡西有壑中盤,由壑之北崖半里,環陟其西脊,約三裏,由脊西南下。半里,平行枯峽中,一里,有枯峽自北來合,橫陟之,循北嶺之坡西行。一里,其處峽分四岐:餘來者自東,又一峽自北,又一峽自南,雖皆中枯,皆水所從來者;又一峽向西,則諸流所由下注之口。路當從西峽北坡上行,餘見北來峽底有路入,遂溯之。二里,其中復環爲一壑,聞水聲淙淙,數家倚西坡而居,是爲打郎。入詢居人,始知上江路在外峽之西,壑東北亦有路逾嶺,此亦通府之道,獨西北乃山之環脊,無通途也。乃隨西山之半南向出,二里,盤西山之南嘴而西,其前有路自峽底來合,則東來正道也。於是倚北崖西行西峽之上,峽南盤壑屢開,而水仍西注;峽北西垂漸下,石骨迸出。行二里,時上午暑甚,餘擇蔭臥石半晌,乃西北下坡。半里,有澗自東來,其水淙淙成流,越之,仍倚北坡西北行。二里,飯於坡間。又西北二里,越岡西下,其間坑塹旁午,陂陀pō

tuō不平坦間錯,木樹森羅。二里,路岐爲兩,一西南,一西北。餘未知所從,從西北者。已而後一人至,曰:“西南爲猛賴渡江徑道,此西北道乃曲而從猛淋者。”餘欲轉,其人曰:“既來一里,不必轉,即從猛淋往可也。”乃西北隨峽稍下。

二里餘,有聚落倚南坡,臨北壑,是爲猛淋。

此乃打郎西山,南下西轉,掉尾而北,環爲此壑。其壑北向頗豁,遙望有巨山在北,橫亙西下,此北衝後山,夾溪西行,而盡於猛賴溪北王尚書寨嶺者也。壑中水當北下北衝西溪。

其人指餘從猛淋村後西南逾嶺行。

一里,陟嶺頭,逾而南下,遂失路。下一里,其路自西來合,遂稍東下,度一小橋,乃轉西南越坡。二里,則坡南大澗自東而西向注,有路亦自澗北西來,其路則沿坡而上,餘所由路則墜崖而下,於是合而西向。半里,沿溪半線路行。其崖峭石凌空,下臨絕壑,其下奔流破峽,倒影無地,而路緣其間,嵌壁而行。西南半里,稍下離崖足,回眺北崖上插,猶如層城疊障也。又西二里餘,從崖足盤西南突嘴,半里,始見上江南塢,其峽大開,中嵌爲平疇,只見峽底而不見江流。有溪自西山東南橫界平疇中,直抵東山之麓,而餘所循之溪,亦西南注之。峽口波光,四圍盪漾,其處不審即峽溪所匯,抑上江之曲。餘又疑東南橫界之流即爲上江,然其勢甚小,不足以當之。方疑而未定,逾突嘴而西,又半里,轉而北,隨北峽下一里,從北峽西轉,始見上江北塢,雖平疇較小於南塢,而北來江流盤折其中,東峽又有溪西向入之。其南流雖大,而江流循東山之麓,爲東山虧蔽,惟當峽口僅露一斑,不若此之全體俱現也。又西向者一里,有十餘家倚南山北向而居,其前即東峽所出溪西南環之。問上江渡何在,村人指在其西北。問早土官何在,在其西南二里。乃北渡其溪。溪水頗大,而其上無橋,僅橫一木,平於水面,兩接而渡之,而木爲水激,撼搖不定,而水時踊躍其上。

雖跣足赤着腳而涉,而足下不能自主,危甚。於是上西坡,南向隨流。行塍間,一里,稍折而西南,又一里,入早氏之廬,已暮。始在其外室,甚陋,既乃延入中堂,主人始出揖,猶以紅布纏首者。訊餘所從來,餘以馬氏對。曰:“元康與我厚厚待,何不以一柬相示?”餘出元康詩示之,其人乃去纏首,易巾服而出,再揖,遂具晚餐,而臥其中堂。

此地爲猛賴,乃上江東岸之中,其脈由北衝西溪北界之山,西突爲王尚書營者,下墜塢中爲平疇,南衍至此;上江之流西瀠之,北衝西溪東夾之,而當其交會之中;溪南即所下之嶺,自猛淋南夾溪南下,峙爲下流之龍砂,而王尚書營嶺即其本支,而又爲上流之虎砂也。上江之東,尚稱爲“寨”,二十八寨皆土酋官舍。江以西是爲十五喧,“喧”者,取喧聚之義,謂衆之所集也。惟此地有此稱。其人皆彝,欄居窟處,與粵西彝地相似。而早龍江乃居中而轄之者。

十一日晨起,早龍江具飯,且言:“江外土人,質野不馴,見人輒避。君欲遊石城,其山在西北崇峽之上,路由蠻邊入。蠻邊亦餘所轄,當奉一檄文書,令其火頭供應除道,撥寨夫引至其處,不然,一時無棲託之所也。“餘謝之。龍江復引餘出廬前曠處,指點而言曰:”東北一峯特聳,西臨江左者,爲王尚書駐營之峯。

西北重峽之下,一岡東突江右者,是爲蠻邊,昔麓川叛酋思任踞爲巢。

其後重岸上,是爲石城,思酋恃以爲險,與王尚書夾江相拒者也。此地昔爲戰場,爲賊窟。今藉天子威靈,民安地靜,物產豐盈,盛於他所。他處方苦旱,而此地之雨不絕;他處甫插蒔,而此中之新谷已登,他處多盜賊,而此中夜不閉戶。敢謂窮邊非樂土乎!第無高人至此,而今得之,豈非山川之幸!“餘謝不敢當。時新谷、新花,一時並出,而晚稻香風,盈川被隴,真邊境之休風,而或指以爲瘴,亦此地之常耳。

既飯。龍江欲侍行,餘固辭之,期返途再晤,乃以其檄往。出門,即溯江東岸北行。二里,時渡舟在西岸,餘坐東涯樹下待之,半晌東來,乃受之。溯流稍北,又受駝騎,此自北衝西來者。

渡舟爲龍江之弟龍川所管,只駝騎各畀之錢,而罄身隻身不帶他物之渡,無畀錢者。時龍川居江岸,西與蠻邊之路隔一東下小溪。渡夫謂餘,自蠻邊回,必向溪南一晤龍川。餘許之。乃從小溪北岸登涯,即西北行,於是涉上江之西矣。此十五喧之中也,循西山北二日爲崩戛,南二日爲八灣。

崩戛北爲紅毛野人。

八灣南爲潞江安撫司。

昔時造橋,西逾山心,出壺瓶口,至騰陽道,尚在其南下流二十里。其天生石崖可就爲橋址者,又在其下。

昔衆議就崖建橋,孫郡尊已同馬元中輩親至而相度之。後徐別駕及騰越督造衛官,以私意建橋於石崖北沙嘴之衝,旋爲水摧去,橋竟不成。

此江王靖遠與思任夾江對壘,相持不得渡。

王命多縛筏。

一夕縛羊於鼓,縛炬於筏,放之蔽江南下。思酋見之,以爲筏且由下流渡,競從西岸趨下流,而且師從上流濟矣,遂克之。今東岸之羅明,乃其縛松明寨,羅鼓乃其造鼓寨也。

西北三裏,有溪自西峽出,北渡之。半里,有聚落倚坡東向羅列,是爲蠻邊。

按《志》,十五喧無蠻邊之名,想即所謂中岡也。閃太史亦有莊在焉。覓火頭不見。其妻持檄覓一僧讀之,延餘坐竹欄上而具餐焉。

其僧即石城下層中臺寺僧,結庵中臺之上,各喧土人俱信服之,今爲取木延匠,將開建大寺。此僧甫下山,與各喧火頭議開建之事,言庵中無人,勸餘姑停此,候其明日歸,方可由庵覓石城也。餘從之,坐欄上作紀。下午浴於澗。復登欄,觀火頭家烹小豚祭先。令一人從外望,一人從內呼。問:“可來?”曰:“來了。”如是者數十次。以布曳路間,度入龕而酌之飯之,勸亦如生人。薄暮,其子以酒肉來獻,乃火酒也。酌於欄上,風雨忽來,雖欄無所蔽,而川中蘊熱,即就欄而臥,不暇移就其室也。

“火頭”者,一喧之主也,即中土保長、里長之類。

《徐霞客遊記》滇遊日記三十九原文內容是什麼?

十二日火頭具飯,延一舊土官同餐。其人九十七歲矣,以年高,後改於早龍江者。喧中人皆言,其人質直而不害人,爲土官最久,曾不作一風波,有饋之者,千錢之外輒不受。當道屢物色考察之,終莫得其過跡。喧人感念之,共宰一牛,賣爲贍老之資。既飯,以一人引餘往中臺寺。餘欲其人竟引探石城,不必由中臺。其人言:“喧中人俱不識石城路,惟中臺僧能識之;且路必由中臺往,無他道也。”餘不信,復還。遍徵之喧中,其言合,遂與同向中臺。

由村北溯溪西向入,二里,過上蠻邊,漸入峽。又西一里餘,涉一水溝,逐臨南澗倚北坡而行。又裏餘,則北坡稍開,有岐北去。又西逾坡,過一水塘,北下峽中。共二里,有溪自北峽來,架木爲橋,西度之。橋之南,又有溪自南峽西來,與橋水合進,而出於蠻邊南大溪者。既度橋西,即北向上坡。其坡峻甚,且濘甚,陷淖不能舉足,因其中林木深悶,牛畜蹂踐,遂成淖土,攀陟甚難。

二里,就小徑行叢木中。

三裏,復與大路合,峻與濘愈甚。又北上一里,折而西南上峽中。一里,南逾其岡,則中臺東下之脊也,始見有茅庵當西崖之下,其崖矗然壁立於後,上參霄漢,其上蓋即石城雲。

乃入庵。

庵東向,乃覆茅爲之者,其前積木甚巨,一匠工斫之爲殿材。昨所晤老僧號滄海,四川人。已先至,即爲餘具飯。餘告以欲登石城,僧曰:“必俟明日,今已無及矣。此路惟僧能導之,即喧中人亦不能知也。”餘始信喧人之言不謬,遂停其茅中。此寺雖稱中臺,實登山第一坪也。石城之頂,橫峙於後者,爲第二層。其後又環一峽,又矗而上,即雪山大脊之東突,是爲第三重。

自第一坪而上,皆危嶂深木,蒙翳懸阻,曾無人跡。惟此老僧昔嘗同一徒,持斧秉炬,探歷四五日,於上二層各斫木數十株,相基卜址,欲結茅於上,以去人境太遠,乃還棲下層。今暄人歸依,漸有展拓矣。

十三日僧滄海具飯,即執殳前驅。餘與顧僕亦曳杖從之。從坪岡右腋僕樹上,度而入。其樹長二十餘丈,大合抱,橫架崖壁下,其兩旁皆叢箐糾藤,不可着足,其下坎坷矇蔽。無路可通,不得不假道於樹也。過樹,沿西崖石腳,南向披叢棘,頭不戴天,足不踐地,如蛇遊伏莽,狨róng金絲猴過斷枝,惟隨老僧,僧攀亦攀,僧掛亦掛,僧匍匐亦匍匐。二里,過崇崖之下。又南越一岡,又東南下涉一箐,共裏餘,乃南上坡,踐積茅而橫陟之。其茅倒者厚尺餘,豎者高丈餘,亦仰不辨天,俯不辨地。又裏餘,出南岡之上。此岡下臨南峽,東向垂支而下,有微徑自南峽之底,西向循岡而上,於是始得路。隨之上躡,其上甚峻,蓋石城屏立,此其東南之趺fū,南峽又環其外,惟一線懸崖峽之間。遂從攀躋西向上者五里,乃折而北上。一里,西北陟坎坷之石,半里,抵石城南垂之足。乃知此山非環轉之城,其山則從其後雪山之脊,東度南折,中兜一峽,南嵌而下,至此南垂之足,乃峽中之門也。其崖則從南折之脊,橫列一屏,特聳而上,至此南垂之足,則承趺之座也。峽則圍三缺一,屏則界一爲二,皆不可謂之城。然峽之杳渺障於內,屏之突兀臨於外,此南垂屏峽之交,正如黃河、華嶽,湊扼潼關,不可不謂險之極也。從南垂足,盤其東麓而北,爲崖前壁,正臨臺庵而上。壁間有洞,亦東向,嵌高深間,登之縹緲雲端,憑臨瓊閣,所少者石髓無停穴耳。盤其西麓而北,爲崖後壁,正環墜峽之東。削壘上壓,淵塹下蟠,萬木森空,藤蘚交擁,幽峭之甚。循崖北行一里,路分爲二:一東北上,爲躡崖頂者;一西北,爲盤峽坳者。乃先從峽。半里,涉其底,底亦甚平,森木皆浮空結翠,絲日不容下墜。

《徐霞客遊記》滇遊日記三十九原文內容是什麼? 第2張

山上多扶留藤,所謂簍子也,此處尤巨而長,有長六丈者。又有一樹徑尺,細芽如毛,密綴皮外無毫隙。當其中有木龍焉,乃一巨樹也。其下體形扁,縱三尺,橫尺五。自地而上,高二尺五寸,即半摧半茂。摧者在西北,止存下節;茂者在東南,聳於而起。其幹正圓,圍如下體之半,而高不啻十餘丈。

其所存下節並附之,其圓亦如聳幹,得下體之半,而其中皆空,外膚之圍抱而附於聳幹者,其厚止寸餘,中環空腹如桶,而水盈焉。桶中之水,深二尺餘,蓋下將及於地,而上低於外膚之邊者,一寸有五,其水不甚清,想即樹之瀝也。

中有蝌蚪躍跳,杓yǎo即勺水而幹之則不見。

然底無旁穴,不旋踵即不及轉身而水仍滿,亦不見所自來,及滿至膚邊下寸五,輒止不溢。若有所限之者,此又何耶?

其樹一名溪母樹,又名水冬瓜,言其多水也。

土人言,有心氣痛者,至此飲之輒愈。

老僧前以砍木相基至,亦即此水爲餐而食。樹之北,有平岡自西而東,屬於石崖之峯。即度岡之北,有窪匯水,爲馬鹿潭,言馬鹿所棲飲者。窪之北,則兩岸對束如門,潭水所從泄也。循岡西上半里,西大山之麓有坡一方,巨木交枕,雲日披空,即老僧昔來所砍而欲卜之爲基者,寄宿之茅,尚在其側。由此西上,可登上臺,而路愈蔽,乃返由前岐東北躡岸,半里而凌其上。南瞰下臺之龕庵,如井底寸人豆馬,蠕蠕下動。此庵遂成一畫幅,其頂正如堵牆,南北雖遙而闊皆丈餘,上下雖懸而址皆直立。

由其上東瞰上江如一線,而東界極北之曹澗,極南之牛角關,可一睫而盡;惟西界之南北,爲本支所掩,不能盡崩戛、八灣之境也;西眺雪山大脊,可以平揖而問,第深峽中嵌,不能竟陟耳。乃以老僧飯踞崖脊而餐之,仍由舊徑下趨中臺庵。未至而雨,爲密樹所翳不覺也。既至而大雨。

僧復具飯。下午雨止,遂別僧下山,宿於蠻邊火頭家,以燒魚供火酒而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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