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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世祖司馬錯論伐蜀,司馬遷《史記》是怎麼記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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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世祖司馬錯論伐蜀,司馬遷《史記》是怎麼記載的

《史記》是一部通史,其地域範圍不僅包括中國,還囊括了中國周邊的國家和民族。因此,在有限的篇幅中,司馬遷對於成都歷史文化的記述不可能是面面俱到,而只能是重點突出,寫下了成都歷史上的若干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

司馬錯,生卒年不詳,夏陽(今陝西韓城)人,史學家司馬遷八世祖,戰國時期秦國著名將領,歷仕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三朝。

司馬錯學屬縱橫家。曾跟張儀有過爭論,主張得蜀即得楚。秦惠文王九年(公元前316年),司馬錯率軍滅亡蜀國。秦昭襄王二十七年(公元前280年),司馬錯率領隴西軍南下東攻楚國,迫使楚國獻出漢水以北和上庸(今湖北西北部)之地。其後事蹟不詳。

八世祖司馬錯論伐蜀,司馬遷《史記》是怎麼記載的 第2張

司馬遷老祖辯贏張儀

“蜀國”由此變爲“蜀郡”

成都作爲古蜀國的都城,其歷史原本屬於古蜀文明的範疇。在成都平原上,經過蠶叢氏、柏濩氏的酋邦時代後,至魚鳧王始建立了古蜀王國。魚鳧王朝之後,成都平原上又依次經歷了杜宇王朝和開明王朝。開明五世時,古蜀王國的都城由郫邑遷入成都。從酋邦而國家的數千年間,古蜀文明自成一脈。但是發生在秦惠王二十二年(前316年)的秦蜀之戰卻徹底改變了古蜀歷史,也改寫了成都的歷史。

話說末代蜀王開明十二世有一個弟弟苴侯被分封在葭萌(今四川廣元西南部)。但苴侯私下與巴王交好,與蜀王不合,雙方在公元前316年爆發戰爭。可笑的是,交戰雙方又都向秦告急。秦惠王知道這是一個重要的機遇,但在具體方針上猶豫不決。大將司馬錯主張順勢而攻蜀,連橫家張儀則力主全力伐韓,問鼎中原。秦惠王倒是很聰明,他特意主持了一場說辯論賽,辯題是“攻蜀利弊論”。

《史記·張儀列傳》記載了這場特殊的辯論的場面和各方的辯詞。張儀先說,蜀(成都)並不重要:“蜀,西僻之國而戎翟之倫也,敝兵勞衆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爲利。”爭名於朝,爭利於市,現在放着天下的朝市不去爭,偏要去打蜀地,這與王業豈非背道而馳!言下之意,蜀中地理偏僻,文明落後,與戎狄無別,秦國發兵攻蜀,即便贏了戰爭,也無名可得,無利可圖。乍聽上去,張儀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緊接着,司馬錯提出了與張儀針鋒相對的觀點,他說蜀雖西僻之國,境內有大量的少數民族,但也算得上是“戎翟之長”,是西南諸侯羣雄之首。蜀中內亂,實在千載良機,爲秦找到了戰爭的藉口。況且,以秦攻蜀,如同豺狼逐羣羊。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蜀的土地和金銀財寶,既利國又利民。至於張儀說的無名,司馬錯也不贊同。秦攻蜀是應苴侯之求,有“禁暴止亂之名”,天下不僅不會以爲秦朝貪婪、暴虐,還會覺得秦有功天下,實乃名利雙收啊!總之,攻蜀易而無隱患,攻韓、劫天子,則成不義之名且有戰敗之危!對於君王來說,凡事不過得失二字。司馬錯的分析句句說到了秦惠王的心坎裏。

其實司馬錯和張儀在軍事上的意見相左,說到底是二人對於蜀的地位和價值認識上有高低之別。戰國時期,縱橫之士以三寸不爛之舌攪動天下,或戰或和往往在於脣齒之間。而張儀又是這一特殊羣體負有盛名的辯論家。但在這次爭辯中,張儀在見識上實在不及司馬錯。經過激烈的辯論,秦惠王認爲司馬錯所言更符合實際,也對秦國更有利,司馬錯獲得本場最佳辯手。司馬遷在《史記》中寫到這裏時,是頗爲自豪的,因爲司馬錯正是司馬遷的八世祖。對於由其祖建議並發動的這場戰爭,司馬遷自是瞭然於心。

公元前316年,是成都歷史上一個關鍵的時間點。這年秋天,秦惠王派遣司馬錯、張儀等率軍從石牛道攻入蜀地,開明十二世大敗,秦軍直下成都。開明王在逃至武陽(今四川彭山)時被秦軍追殺。蜀太子逃至白鹿山(今四川彭州)。古蜀王國滅亡,秦設蜀郡。對於成都平原來說,從國家而變爲一郡,成都由蜀都變爲蜀郡治所。從此,不管秦在蜀地實行分封制還是郡縣制,蜀(成都)已經在事實上被納入到更宏大的文明體系之中。這是一個劃時代的變革。對於當時諸侯紛爭的天下大勢來說,秦攻蜀,進一步打破了諸侯間原本的勢力均衡,對秦朝掃平六國,一統天下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對於成都的戰略地位,司馬遷也是承認的,“蜀既屬秦,秦以益強,富厚,輕諸侯。”因此,公元前316年發生在成都平原上的一場戰爭,無論是對於成都歷史還是中國歷史,都是一個極有意義的年份。如果沒有《史記》這般豐富、準確的記載,人們對於這一歷史節點的認識將不會如此清晰。

八世祖司馬錯論伐蜀,司馬遷《史記》是怎麼記載的 第3張

《河渠書》記載都江堰

解讀成都平原何以成天府

約在東漢時期,成都成爲公認的天府之國。天府美名天下揚,至今仍爲成都人津津樂道。我曾聽老成都人驕傲地說,成都這個地方,隨便插根筷子,都會發芽。這話說得有底氣,聽着也提神。不過,要說到成都何以變成天府之地,具有化筷子爲竹子的神奇,就不能不感激一個人了,他就是秦昭王時期的蜀郡守李冰。

水與城市文明有着緊密的關係,可以說,水孕育着城市文明。但“水能載舟,亦可覆舟”。成都平原是一個由七條河流沖積而成的扇形平原。但在李冰修建都江堰水利工程之前,成都的發展長期受到洪水的困擾,尤其是岷江水患直接威脅成都。唐代詩人岑參就作過這樣兩句詩:“江水初蕩潏,蜀人幾爲魚”(《石犀》)。那時,蜀王不得不選擇廣漢、新都、郫等作爲蜀都,成都連蜀之中心的地位都不穩固,更別說什麼天府之國了。

李冰秉承“乘勢利導,因時制宜”的法則,修築都江堰水利工程。這纔有了今天人們熟悉的魚嘴、飛沙堰、寶瓶口等等,對成都起到了防洪、灌溉、運輸等多重功能。當然,這裏的重點不是要講都江堰水利本身,而是要透過《史記》看成都。

且看司馬遷對此是怎樣記載的。《史記》“八書”中有一篇《河渠書》,專門敘述從大禹到漢武帝時期的水利事業發展史。在《河渠書》中,司馬遷數次提到巴蜀,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關於都江堰水利工程的。“於蜀,蜀守冰鑿離碓,闢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此渠皆可行舟,有餘則用溉浸,百姓饗其利。”李冰開鑿離碓(碓字的本意是環於水中的巨石或小丘),免除了沫水的危害,又在灌縣把岷江分爲郫江(內江)和檢江(外江),流經成都平原。這些水渠可以用來運輸,還可以用來灌溉農田,老百姓們都分享到了它的恩賜。好一句“穿二江成都之中”,既形象又準確地描述了成都與二江水乳交融的態勢。

對於李冰、都江堰水利工程之於成都的重要意義,《史記》並沒有直接的說法。但司馬遷在書中要寫什麼,怎麼寫,當然也經過了一番掂量和斟酌。因此,可以說司馬遷雖未明說,卻已說明。這正是司馬遷的高明之處。

《貨殖列傳》贊巴蜀“沃野”富饒獨特物流天下

蜀地物產素稱富饒,這裏有着獨特的風物制度和地域風情。對於呼吸過巴蜀氣息的司馬遷來說,自然也有深刻的體會。《史記》一書較爲集中地記載各地地理、物產、風俗喜好的篇章當推《貨殖列傳》。司馬遷是這樣記錄巴蜀風物的:“巴蜀亦沃野,地饒卮、姜、丹沙、石、銅、鐵、竹、木之器。南御滇僰,僰僮。西近邛、笮,笮馬、旄牛。然四塞,棧道千里,無所不通”。司馬遷讚歎蜀中爲“沃野”,這並不是一個輕易就能得到的褒獎。

這裏盛產的物品有梔子(可入藥或染色)、生薑、丹沙(古人煉丹藥的原材料之一,也有藥用價值)、石頭,還有銅鐵等金屬和竹木等綠色環保材料,以及笮馬、旄牛等。這些都是司馬遷親眼目睹到的,史筆落處,盡成山水。當他在多年後寫到這些時,想必會憶起在蜀中的難忘歲月,蜀地的一草一木、一山一川、耄耋長者和垂髫小兒,想到他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如今漫步在成都周邊的古鎮上,隨處可見或精美或渾樸的竹編木器。成都人至今仍鍾情於梔子花。假如你讀過《史記》中的這段文字,那麼在這片土地上,你就能感受到從歷史中散發出的濃郁風情,體會到歷史與現實並不遙遠。當然,巴蜀在地理交通上也受到天然的侷限,司馬遷說它四周閉塞,不過勤勞的蜀人修築了千里棧道,又與關中無所不通了。《史記》塑造了成都“沃野”的物產形象,也談到了四川與外界交往的難易問題。

總之,《史記》記錄了成都城市史的新篇章,寫出了成都的物產資源,反映了成都平原的水利工程。這些爲我們認識歷史上的成都和成都的歷史提供了重要的訊息。除了這些物態的豐富記載外,還有一個成都人讓司馬遷念念不忘,他就是與司馬遷有着相似人生經歷的司馬相如,我們下期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