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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幽王爲什麼會烽火戲諸侯:他的死真是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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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幽王爲何頻頻“烽火戲諸侯”?真的只是爲了博美人一笑?其實是敵人頻繁入侵,不得不時時告警。褒姒爲什麼會改立爲王后?周幽王又是被殺害的呢?千古疑案或得新解。

回到東周開始之前

公元前770年,西周最後一位暨東周第一位君主,平王宜臼在秦襄公的護送下把國都遷到了他的叔祖父(祖父周宣王的異母兄弟,曾祖周厲王的兒子),王子多父早先於前806年開始大力營建的成周洛邑,標誌着周代經歷275年,以鎬京爲首都時代的終結。由於洛邑位於鎬京的東面,接下來這個以新都洛邑爲行政中心的時代被後來的記錄者稱作東周,相對地,之前的時代就被稱作西周。(這一以東、西對立二分,並以空間位置替代時間次序的命名方式,爲後繼者開了先河,如西漢/東漢,西魏/東魏,不同於相對晚近時代的南北對立。)

我們今天對東周的瞭解要比西周更加詳細,一方面固然因爲東周距離我們相對更“近”一些,另一方面也因爲這個時代的前半段所發生的事件,大致被魯國史官編撰的編年體文本《春秋》記錄了下來,而後半段又被較晚時西漢劉向的《戰國策》所命名。於是整個東周時期(前770-前221年)又被合稱爲“春秋(與)戰國”時代。

周幽王爲什麼會烽火戲諸侯:他的死真是意外嗎?

西周向東周的轉變,在中國先秦史上具有非凡的意義,傳說中禮法完備的西周就此終結,進入了“禮崩樂壞”的東周時期,當然,東周並沒有孔子眼中那麼糟糕,這畢竟是中國古典時代最精彩的部分。由春秋和戰國兩個階段組成的東周時代是個人心浮動,又積極進取的階段,不但誕生了“諸子百家”等精彩紛呈的學說,還奠定、塑造了中國人行爲法則的基本典範和道德偶像。不誇張地說,我們今天《成語詞典》至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語,都源自這個時代,比如“老馬識途”、“鷸蚌相爭”、“一鳴沖天”、“螳螂捕蟬”……

然而,正如後來儒家學者始終將“西周”當作崇高理想的王國,魂牽夢縈的道德故鄉,永恆迴歸的精神家園,同時將東周視作“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的混亂之始(那幾次“尊王攘夷”的壯舉除外)。在呈現東周的精彩之前,我們或許也要先回到西周世界將要崩壞前夕,那個荒誕而不失有趣的故事當中。

烽火爲誰點燃

所有關於西周崩潰的敘述中,都離不開平王的父親周幽王令人啼笑的傳說。說到幽王,又少不了幽王的父親宣王。具有“中興”之稱的周宣王並沒有傳言說得那麼卓越,作爲被國人驅逐十四年不得國而終,留下“國人暴動”、“共和行政”等事蹟的周厲王的兒子,周宣王的一生都在東征西討,收拾父親留下的殘局中度過。《竹書紀年》提到,只是在剛即位時打贏了兩仗,之後“王師敗逋”這幾個字就與他終生如影隨形了。唯一的例外是公元前787年,宣王打敗了大致位於陝北東部的“申戎”。這次勝利除了點綴了宣王的“中興”之功外,還爲他的兒子和孫子的命運埋下了伏筆——宣王讓兒子娶了申戎首領(申侯)的女兒,生下了未來的平王。

五年後宣王去世,幽王即位。從一開始就運氣不佳的幽王,公元前781年他即位的第二年時,就遇到了“西周三川皆震”,司馬遷的《史記周語》裏周太史伯陽父的評價,認爲“周將亡矣”。這個預言性的論斷極可能來自後代史家的總結,但這至少表示幽王不幸的開始或許並非偶然。

傳說還提到,即位第三年,幽王寵幸了褒國女褒姒,褒姒爲他又生了一個兒子。接下來就是幽王最著名的事蹟“烽火戲諸侯”了。在《周本紀》講述的版本中,幽王爲取悅不愛笑的美人褒姒,“數舉烽火”博其一粲,諸侯見烽火起而勤王,發現白來一次,悻悻而歸,終於惹得美人大笑。後來諸侯知道真相,即便烽火有警,“益亦不至”。這回該輪到幽王“眼淚掉下來”了,他後來的經歷證明,的確是他的玩笑之舉坑了自己。因爲當幽王準備爲立褒姒爲王后,廢去王后申侯之女,以及申侯的外孫,太子宜臼,並改立褒姒之子伯服爲太子時,申侯大怒,和繒人﹑西夷、犬戎一道合攻幽王,而“幽王舉烽火徵兵,兵莫至”。(文獻還提到,幽王任用了一名“善諛好利”的虢石父爲卿士,也是原因之一,對此我持保留態度。)申侯、繒國﹑西夷和犬戎四方“殺幽王驪山下”,虜走褒姒而去,然後就發生了申侯外孫,“平王東遷”的故事了。

烽火戲諸侯是西周歷史上著名的故事,但有些細節一直未得到重視,比如他爲什麼會“數舉烽火”。

傳說總歸是傳說,幽王“數舉烽火美人粲”的行爲,很可能就是後人“衝冠一怒爲紅顏”的行爲模板,但這個故事除了以戲謔的筆調,把周王誤國的責任推卸到女性身上外,還給我們提供了什麼重要信息呢?

事實上,這個故事在表面上諷刺幽王荒誕的成分外,還暗示了另一個事實:“數舉烽火”——點燃烽火的次數很多。而幽王點火的根本目的則是,“有寇至則舉烽火”(當然,《呂氏春秋》提到同一事件時,沒提到烽火,只提到了用鼓),請諸侯勤王;這裏的“寇”,結合後來真的“舉烽火徵兵”的對象,顯然就是與申侯有關的“繒人﹑西夷和犬戎”等等。那麼,這段故事實際透露出的信息便是,幽王的確曾經以“戎”爲“寇”的名義多次徵兵。《竹書紀年》提到,幽王三年時“幽王命伯士伐六濟之戎,軍敗,伯士死焉”。無論是《詩經六月》中的“獫狁孔熾,我是用急”,《采薇》中“靡室靡家,獫狁之故”等詩句,還是《多友鼎銘文》所述和獫狁的戰鬥,以及《兮甲盤》、《虢季子白盤》、《逨鼎》等文獻所針對的“獫狁”,都一而再地向我們提示自宣王以來周人北部有警的頻率。且在此時,周王還只有一個敵人,獫狁即犬戎。

於是乎,隱藏在“烽火戲諸侯”故事中的第一個真相便是,幽王舉烽火也好,擊鼓鳴警也罷,實際反映了幽王之世所面臨的窘境,“諸侯悉至”也是事實,只是警報頻率過高,實在難以招架。通俗地說,即便諸侯增援全勤了之前的100次防禦戰,但架不住以犬戎爲代表的外敵不期而至的第101次進攻,不怪幽王失信,亦不怨諸侯疲憊。


誰殺死了幽王

幽王不幸的被殺事件似乎也和褒姒有着某種關聯。我們首先要明確,參與殺幽王的主要人羣,除了申侯和繒人外,西夷和犬戎都參與其事。相同的表述還出現在《史記鄭語》中,史伯提到周人和申人之間的政治關係時曾“預言”:“(周)若伐申,而繒與西戎會以伐周,周不守矣!”——申與西戎的關係 顯然更密切一些,而幽王及周人的安危很大程度上便維繫於申侯。幽王甘冒邊境安危之險,而更換儲君並貶低和申人之間的婚姻紐帶,便很難用道德政治學來解釋 了。

不過,從《竹書紀年》來看,周宣王三十九年,“王徵申戎,破之”或許已經埋下了周、申之間的怨懟。按照周人由來已久的文化方式,他們通常喜歡在擊敗另一個部族後,以婚姻的方式接受對方的臣服,並以此爲紐帶形成政治、軍事上的同盟。歷史上,周文王的父親季歷擊敗東進路上的申、呂諸姜後,就和以師尚父(又名呂尚/姜尚)爲代表的羌人羣體結成了穩定的軍事盟友(周文王的兒子武王姬發就娶了姜子牙的女兒),並一同伐商成功。數百年後,相同的文化策略又一次影響了周人的命運。

在史書中,周幽王一般都是“反面角色”。

宣王當年擊破申戎之後,不僅爲兒子娶了申侯之女,還將申戎羣體納入了周人的戰鬥序列,這些臣服周王的人羣不可避免地要爲周人履行重要的軍事職責。也就是說,申侯極有可能是在周王點燃烽火後,有義務出兵勤王的諸侯之一,從後來申侯對西戎、犬戎及繒人的號召力來看,申侯可能就肩負着針對犬戎或西戎的防禦任務。那麼結合“烽火戲諸侯”背後的事實來看,當諸侯們一而再,再而三地爲周王履行出勤護駕的任務時,難免會出現疲憊或不滿情緒。而一旦因厭戰而不執行軍令,作爲“天下共主”的周王,顯然不能坐視不理。作爲對不履行職責的申侯的懲罰,幽王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取消其女兒和外孫在王室中的地位。至於改立褒姒母子爲元妃、適子,恰恰就是取消申侯女、子地位的部分結果,而非原因。

周幽王爲什麼會烽火戲諸侯:他的死真是意外嗎? 第2張

一個重要的證據來自《竹書紀年》,公元前777年,幽王改嫡後,申侯並沒有採取過激手段,直到五年後的前772年,前太子和王后奔申之後。或許覺得自己的制裁手段未收到預期結果,幽王決定效法父親宣王,“(幽)王及諸侯盟於太室,王師伐申”。至此,曾經爲周王擔任過重要勤王任務的申侯才走上了反周的道路。作爲一個類比,周宣王曾經通過先後任命兩位西戎首領大駱和非子的方式,徵調西戎加入到周人的軍事序列當中,但疲於徵發的西戎以殺死這兩位首領的激烈手段,抗拒周人的軍事調動。直到宣王繼續任命非子的後人秦仲,並給予足夠的武力支援,纔在很大程度上,藉助扶植秦仲家族(還讓前代申侯與其通婚)確立了周人在西戎中的影響力——這位秦仲就是秦人的直系祖先。

當然,“王師伐申”的結果我們已經知道了,幽王和鄭桓公一道死於犬戎、西戎、繒人和申侯的聯合進攻。當申侯面對周人的壓力時,他不但選擇與幽王作戰,而且放棄了原有的職責,與“敵人”組成了新的臨時同盟——因此,在幽王最後一次點燃烽火時,怎麼可能還有諸侯勤王呢,這和幽王當初有沒有玩(烽)火毫無任何關係,即使真的有過的話。

申侯逃過了被幽王討伐的命運,但他卻不是此事最大的收益者,從被貶謫的王子到新一任周王,平王宜臼甚至也不是最大的受益者,真正的受益者是救周有功,護送平王至於成周洛邑的秦人。得到周平王“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之地,秦能攻逐戎,即有其地”順水人情的秦襄公,不但抓住了攫升諸侯的機會,還爲秦國的發展打開了向東的路徑,看來,秦人當初“救”的似乎不是幽王之周,而是平王之周。

犬戎從哪裏來

許多年後,面對犬戎和西戎,與侄兒幽王一同赴難的鄭桓公王子多父會想起,他曾詢問太史伯陽父:“王室多故,……何所可以逃死?”陽父答“王室將卑”,也就是說未來將是戎人和狄人昌盛的時代了。解開了“烽火戲諸侯”與幽王之死的聯繫,並不表示我們解開了西周傾覆的全部原因。預感到周室將遇動盪,而率先遷移“逃死”,並將鄭國奠基爲春秋初期的大國的桓公,已經告訴我們,西周的災難或許在很多年前便已出現。在周人北方邊境上躍躍欲試的犬戎就是最好的證據。

要爲東周的開始,及西周的陷落提供更充分的線索,比如,犬戎和西戎爲何會頻繁出現在西周的邊鄙上,對周人施加了無法逆轉的壓力,仍是一個有待探索的問題。這需要我們將其納入長時段,探察使西周陷落並蔓延到整個東周的經濟泥淖。從這個角度說,犬戎和西戎或許一同參與寫成了有關“春秋戰國”的充滿張力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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