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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祕:張浚張栻父子的一生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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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浚與張栻父子應該是南宋最有影響的名人之一,他們是四川綿竹人(今綿竹屬德陽市)。張浚是宋高宗時主持川蜀抗擊金軍的主要負責人,名將吳玠、吳璘,包括岳飛都是手下。張栻是最重要的理學思想家之一,與朱熹、陸九淵齊名。但容易忽略的是,張浚實際和宗澤、李綱一樣是典型的文士;而張栻也曾繼承父親遺志,像陸游、辛棄疾一樣有積極抗金的志向,因此,他們父子的人生軌跡今天很多人並不清楚,甚至誤會多多。小編爲大家帶來相關內容,感興趣的小夥伴快來看看吧。

一、張浚:文武兼備有志抗金功業平平

張浚,在南宋有積極抗金行動的人物裏要算爭議不小的一個。由他主持的富平之戰和符離之戰都慘敗收場,引來很多批評。可歷史人物的生平和結局,僅憑一兩個“切片”式斷面,根本無法把握真實面目,越是複雜局面下的人物越是複雜。

像張浚本是繼承“三蘇”,弘揚“蜀學”的理學家出身,在兩宋交替的時刻,張浚與宗澤、李綱、虞允文這些人一樣選擇棄文從武,只是他的名聲和水平並不匹配,或者不像其他人那樣幸運罷了。

綿竹張家這一支祖上出自張九皋,就是唐朝著名宰相張九齡之弟,曾任嶺南節度使。張九皋的後人張璘任國子祭酒隨唐僖宗入蜀,孫輩張文矩封沂國公,夫人楊氏與子孫由成都遷居綿竹。

張浚生於北宋末年,四歲時父親張鹹過世。張浚先進四川學府,後入京師太學,於宋徽宗政和八年(1118)考取進士,入山南府士曹參軍。山南道主要爲今天陝南毗鄰四川與河南的地區,宋代一般稱利州路,皇祐三年(1051)將府治從四川利州改到興元府,就是今天漢中地區,包括南鄭、褒城、城固、西鄉、洋縣和甘肅文縣等地。

靖康年間,張浚回開封參與李綱領導的保衛京師行動。李綱爲人正派,但軍事也不擅長,輕信西北將領姚平仲的偷襲遭到失敗(姚平仲據說敗績後入四川隱姓埋名)。當時張浚年輕,以理學家口吻批評李綱失策。

康王趙構離開河北宗澤身邊,逃到商丘被擁戴繼位,張浚前往投奔。後軍統制韓世忠保護趙構南逃揚州,路上爲渡江逼死部下將士,張浚又奏請奪韓世忠職務。趙構提升他爲侍御史,張浚進言經營川陝阻擋金軍南下,也是保全江南的屏障。還提醒宰相黃潛善、汪伯彥防備金人追擊,但二人都笑張浚迂腐。結果被書生氣的張浚言中,高宗被金軍追到杭州才喘口氣,又發生禁軍將領苗傅、劉正彥脅迫傳位太子趙旉(音夫,當時年僅兩歲)。

揭祕:張浚張栻父子的一生是怎樣的?

張浚當時在平江府(今蘇州),聯合呂頤浩(在建康江寧府,今南京)、韓世忠、劉光世、張俊(在吳江,屬於蘇州)等文武大臣營救趙構,平定苗劉等人立下大功,升知樞密院事,開始參與軍務,這一次行動堪稱張浚人生的轉折點。

對於苗劉之變,長久以來都認爲是消除威脅皇帝的一次平叛。虞雲國等研究者卻指,苗傅與劉正彥本質還是忠義的,之所以逼迫趙構,表面是禁軍首領王淵勾結宦官,哄趙構享樂對將士不好,甚至指使將士到處搜刮民間,以至於禁軍將士集體不滿。

但背後的深層原因是高宗繼位宣稱要領導軍民以恢復北方,營救君父爲大志,結果不理會宗澤、李綱等人苦諫,一再逃跑,還打算以江南爲根基產生種種享樂行爲,如改杭州爲臨安府,想要定都,苗劉等看穿趙構的真面目,完全違背當初繼位時的承諾,所以才決心另立新君改變局面。

苗傅、劉正彥並非來歷不明,兩人都算世家子弟。苗傅的祖父苗授是神宗元豐時的殿前都指揮使,父苗履也是將領;劉正彥父親劉法是徽宗年間的熙河路經略使(指神宗熙寧年間西北開邊後,收復河湟六州所設立轄區),與王淵有過交道,因此苗傅、劉正彥能夠扈從趙構是有一些淵源的。

苗劉一夥將士素質參差不齊,也不一定能有更大作爲,但這一事情的初衷卻和歷史上很多爭奪名利的情形不大一樣,以至於當時朝野不少人對苗劉二人有同情之心。但趙構爲掩飾自己的種種問題,堅決不同意寬恕,都被處死。

張浚在救護高宗的行動中表現突出,就此成爲參與軍務的心腹重臣,當時才三十出頭,躥升這麼快的年輕才俊,自大宋以來除了寇準還沒有第二人。

趙構就任張浚爲川陝宣撫處置使經營西部地區,同年十月到達興元府,隨後調整西北軍事長官。當時實力最大的是出身涇原路的名將曲端,手下有吳玠、吳璘兄弟。位於延安府的同僚王庶被金軍奪取城池,認爲是曲端見死不救,向張浚告狀,張浚本來意圖安撫,經過接觸發現曲端的確不服管束。

建炎三年(1129),張浚組織富平大戰,吳玠很想表現自己,擺脫與曲端產生的矛盾。吳玠建議不要與金軍硬碰,改爲登高憑藉地形優勢作戰,其他將領都認爲陣前淤泥可以阻擋金軍兵馬,結果造成宋軍巨大傷亡。

後人批評張浚的重大過失之首,就是富平之戰的魯莽毀了宋軍近三十萬,徹底丟掉西北,以至於吳玠吳璘只能退守蜀口。但是,爲什麼張浚並未被治罪,還能夠坐鎮西部?張浚在具體戰役上失敗了,但經營川陝的戰略還是成功的。金軍主力跟着被調動,所以完顏兀朮隨後到了西北,接着與宋軍連續作戰。

假如張浚沒有在富平出擊,一開始就退守固防,西北軍力是可以在川蜀一帶保全,當時金軍主力集中撲向東南會是什麼後果?趙構本人當然可以從海上逃跑,但江南大片地盤還會不會留給南宋恐怕就是未知之數了。

張浚及時調整策略,升吳玠爲都統制,讓他收聚敗退的宋軍。再讓吳璘扼守大散關以東的和尚原反擊,成爲金軍南下以來少見的一場敗績。吳玠趁機向張浚上報種種罪狀,將其去職。王庶、吳玠、張浚三人聯合聲討,紹興元年(1131)曲端成爲南宋第一個遭忌憚致死的武將,年僅四十一歲。

張浚依靠吳玠、吳璘在西路阻擋金軍成功,與趙鼎分任左右相(1135),高宗命平定鐘相楊幺等義軍,張浚又成爲另一名將岳飛的上司,得勝回朝又向高宗建議北伐恢復中原,本來是得到趙構同意付諸行動。

這時又發生一大轉折,張浚爲壓制趙鼎,幹了一件搬石頭砸腳的大蠢事,就是推薦秦檜上位。按說並非張浚一人的問題,當時趙鼎也一樣被秦檜矇蔽。

實際秦檜並不是因張浚纔出頭,在紹興元年(1131)時就得宰相範宗尹推薦出任參知政事,向趙構提出著名的“南自南,北自北”主張。當時張浚在西北,呂頤浩在兩淮,對抵抗金人非常積極,秦檜進一步提出“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建議,趙構非常尷尬,質問:“朕北人,將安歸?”秦檜第一次上位僅一年左右就被閒置。

當時秦檜被排斥,主要是宋金雙方以作戰爲主流,沒有當真議和。張浚成爲趙構很倚重的人物,以宰相兼都督諸路軍馬事召各路將領到平江府商討北伐,議定由韓世忠軍出楚州攻淮陽爲一路主攻,劉光世屯合肥,張俊屯盱眙,另外岳飛進駐襄陽爲一路主攻。

岳飛的前鋒攻佔虢州盧氏縣城(宋代虢州範圍在陝西與河南交界,盧氏縣屬於今河南),之後,王貴、董先、牛皋等在唐州北(唐州屬河南泌陽、唐河、方城等地)大敗劉豫的齊兵,進抵蔡州(宋代蔡州和唐代區別不大,河南南部原豫州地界,唐代安史後避李豫名諱改蔡州。)境內,距離東京開封不遠。岳飛向朝廷請示, 高宗忽然下詔要回師。岳飛仰天長嘯不得已退回鄂州,寫下著名的《滿江紅》。

之所以出現變故,在於金朝新君熙宗繼位,原來扶持劉豫的完顏撻懶等爲各自地位頗有爭執,劉豫爲圖存而大舉反攻,中路劉光世丟棄廬州,張浚爲鼓舞士氣,請高宗前往金陵建康府,但趙構走到蘇州平江府就因趙鼎反覆勸阻而信心動搖。

劉光世得樞密院負責人折彥質支持退保當塗。張浚求見請高宗寫軍令“有不用命,當依軍法從事”,逼劉光世回廬州抗敵。再派楊沂中部救援淮西大敗齊軍,戰事雖有所挽回,但岳飛收復河南畢竟沒有更大收穫,張浚請高宗罷免劉光世,趙鼎又表示反對。因趙鼎與張浚互相掣肘,張浚重新推薦秦檜對付趙鼎,結果卻是秦檜推動高宗堅定議和,趙構此刻已厭倦戰事,將張浚罷往永州。

這時岳飛居然不合時宜地建議皇帝早定儲君。於公,岳飛當然無私心,卻犯了宋代武將大忌;於私,岳飛不知趙構有難言的心理和生理雙重疾病(趙構逃跑時曾受嚴重驚嚇,無法生育),最終宋朝爲議和犧牲了岳飛。

議和達成以後,高宗有意恢復張浚官職,但他又跳出來建議北伐,只授檢校太傅、崇信軍節度使甚至和國公等虛銜爵位。幾年後,張浚還堅持上書備戰,這時秦檜獨當一面,根本不理會。紹興二十年(1150)到紹興二十五年,每當高宗想恢復職位時,張浚每次都拿北伐惹得高宗不舒服。

秦檜死於紹興二十五年,高宗選定湯思退繼任宰相,想要張浚回來任職。正逢張浚母喪,從永州送靈柩返四川故鄉安葬。經過江陵時就向高宗上書伺機北伐。高宗很頭疼:“今復論兵,極爲生事”,這時已確立的儲君趙昚雄心勃勃,非常希望宋朝振作。

北方在完顏亮奪位以後,對南宋的覬覦之心早就不斷有消息傳來。張浚屢屢向趙構念緊箍咒,不能認爲他是固執迂腐。幾年後等來采石之戰,張浚的老鄉,同爲書生的虞允文大爆冷門,當時張浚受命在潭州(今湖南長沙,並沒有在江淮前線)督戰反攻。

紹興三十二年(1162)五月,高宗命張浚措置兩淮事務兼兩淮沿江軍馬,着趙昚繼位爲孝宗。趙構雖然時不時向孝宗潑冷水,但並沒有當真阻止宋軍反擊。孝宗熟知張浚多年來的堅持,曾有言:“朕倚公如長城,不容浮言搖奪”云云,提升爲樞密使主持北伐,太上皇趙構不看好,這一點確實孝宗過於被熱情衝昏頭腦。

隆興元年(1163),剛收復宿州(今安徽宿州),不久就招來符離失敗(也在宿州境內),甚至失敗都不是因爲當真打不過金軍,而是宋軍內部一團糟。

這一次宋軍主力在中路,從採石接手的大將李顯忠與宋將邵宏淵鬧矛盾。邵宏淵久攻虹縣不克,李顯忠派攻下靈璧的降卒勸金軍投降。邵宏淵激李顯忠去攻宿州,雖然取得勝利,但陷入金軍援兵的圍攻。

邵宏淵不僅按兵不動,還在李顯忠後方作祟,導致自亂陣腳,十三萬宋軍丟盔棄甲退出戰場。爲此,西北方面吳璘等好容易收復的秦州、商州又退給金人。

隆興二年(1164)三月,張浚部署的江淮都督府被罷,求致仕,授少師、保信軍節度使出判福州(今屬福建省),就在這一年死於途中,年六十八歲。

對張浚一生的功過,後人對其過於苛責沒能屢屢創造勝績,貌似希望張浚應該像宗澤與虞允文一樣創造一些奇蹟。可事實上宗澤和虞允文領軍時間都不長。而張浚一生跨越高宗和孝宗兩代,中間被秦檜排擠十來年,畢竟被重用的時間也長達二十年左右,張浚也並非總是失敗,很少有人思考過張浚領軍敗績的根源。

宋代歷來嚴格防範高級將領擁有親密的將領和部隊,像張浚這種宰相或樞密使一級高官不可能長期領軍。吳玠、吳璘、岳飛、韓世忠等人有十多年甚至幾十年的所謂“家軍”完全是例外。

正因爲這種情況特殊,吳家軍、岳家軍、韓家軍對將士有長期操練,宋軍的戰力纔得到提升。練兵,是古今中外決定軍事質量的首要前提,宋代大部分時候因將領的流動性,主將隨時更換,訓練方法也經常變換,所以宋軍多數時候的素質不高。實際這一現象根源從唐代後期爲防範藩鎮刺史掌兵,已開始頻繁調動,官軍戰力已經開始削弱。

張浚儘管在職務上看似長年與軍事沾邊,可在岳飛死後,南宋朝廷並沒有多少空間讓張浚有機會提高水平,他的身邊已經沒有吳玠、岳飛這種優秀軍事人才。比如像虞允文在採石意外勝利後,雖然他也沒有繼續領軍,但虞允文還曾回四川與吳璘有過交集。

張浚當時地位與名聲很高,除了爲南宋定下築牢川蜀以保江南的戰略,更多還是依靠清流派士大夫的形象。《宋史·張浚傳》就記錄他對於《周易》鑽研很精深,《四庫全書》錄有《紫巖易傳》(張浚號紫巖,得名於家鄉綿竹城北二十里左右紫雲巖,今天推斷爲九龍山附近)。其他方面也體現理學家特色,對《書》、《詩》、《禮》、《春秋》都有註解。

既然張浚實際在軍事能力上並不強,又是一派道學先生氣質,爲什麼高宗趙構多年來對張浚念念不忘呢?

除了苗劉之變和經營川蜀讓高宗刮目相看外,張浚對岳飛、韓世忠、劉光世、張俊等還有收取各大將的領兵職權,這一點深得趙構信任。

比如張浚還有一個最受後人批評的失誤是讓酈瓊領四萬人投降金人,正是趁劉光世從廬州敗績一事意圖瓦解其部隊。張浚先希望把人馬交給岳飛,岳飛激動異常,表示假如有超過十萬之衆就可實現收復汴梁舊京的大志。

高宗卻非常緊張,爲了平衡其他將領,分解部衆歸王德和酈瓊,又想讓張俊與楊存中分一杯羹。岳飛對張浚出爾反爾不滿,直言會激起變故,然後表示要去職爲母親守孝,這已經令高宗對岳飛的跋扈產生不滿。張浚想去掉酈瓊已經打草驚蛇,所以發生四萬淮西軍跟隨酈瓊投敵。

總的來說,一方面張浚有統領各方將領的資歷,並非全是敗績,另一方面爲人大體清流正面,高宗身邊也必須要有這樣的人物。

二、張栻:抗金無望創立南宋湖湘學派

張浚的兒子到底有幾個?一直是一個較爲困惑的細節。南軒先生張栻是張浚最出名的兒子,也是長子,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但其他兒子則讓人費解,次子到底是不是張杓?有沒有張枃?張杓與張枃究竟是同一個人還是兩個人,誰大誰小?幾乎讓人一頭霧水。

一些研究者目前傾向於張杓是次子。而張枃與張杓之所以讓人誤解,一來字形相近,二來兩人的仕途頗有重疊,讓人覺得經歷相似。

如張杓於淳熙十二年(1185)八月爲鎮江知府,年底十二月接替的就是張枃。而張杓爲臨安府尹是淳熙十一年,張枃則是十二年,不僅官職一樣,時間也很接近。若不細細分別,絕大多數人都會認爲他們多半就是一個人,推測是史料把名字弄錯,可實際從各自兼任職務能看出應該是不同的兩個人。

如張杓爲臨安府尹兼的是承議郎,直徽猷閣(徽猷閣是宋代宮中的藏書閣,宋徽宗時才設立這一名號),兩浙轉運副使;而張枃爲臨安府尹兼的是直龍圖閣,權兵部侍郎兼知臨安軍事府,職務性質完全不同,他們的年齡差距也至少好幾歲(大概有四五歲)。

張栻塑像

揭祕:張浚張栻父子的一生是怎樣的? 第2張

張杓二十歲時在成都府路任提點刑獄,而張枃二十歲時在廣西以承奉郎任廣西經略司機宜,這也能證明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甚至一些研究還推測,張枃多半不是張浚兒子,可能是從子侄兒。雖然不能十分肯定,像《鹹淳臨安志》提到張枃只說廣漢人(宋代是漢州,單說廣漢不準確),與南宋張浚、張栻很有聲望的名人之間親屬關係沒有涉及。

張栻生於紹興三年(1133),當時張浚在四川主持抗金。史書表示,家眷從綿竹到軍中探視,不久張栻在閬州府治閬中出生。張浚閒置永州後,張栻約五六歲隨家人離開四川,除紹興二十六年祖母歸葬回過綿竹,一生幾乎沒有多少在四川的經歷。

如果去掉張栻自身光環,他的學術成就很大程度和父親早年的培養有關。

張栻的青少年時期正好是張浚被秦檜排擠的階段,張浚恢復士大夫的本色,滿腔功業之心鬱悶難伸,唯有把士大夫情懷灌輸給自己的兒子。張栻直到二十八歲才往衡山拜胡宏爲師,接受程氏理學,宋代一般稱洛學,與出自四川的蜀學相對,張栻由此超越門戶,學問視野大爲開拓。

胡宏師事二程的門人楊時與侯仲良,一生力主抗金,對張浚本就敬佩。胡宏對張栻的學問也很欣賞,正說明張浚對張栻的培養紮實。實際胡宏只教張栻數月就去世,張栻隨父遷居潭州城南妙高峯,築城南書院,開始教當地一些學子。

隆興元年(1163),張栻三十一歲以父蔭授官,除直祕閣。這時張浚被新君孝宗倚重,打算趁採石勝利而率師北伐。張栻以年少周旋於父親幕府之中內贊密謀,這是張栻實踐父親張浚與老師胡宏抗金夙願的機會。

張栻授官時曾到臨安府見宋孝宗一面,由於張栻自幼耳聞目睹張浚等有抗金志向的父輩一個個寂寞收場,好容易等來孝宗這樣一個有心振作的君主,很想皇帝堅持北伐,但不再像父親對高宗那樣碎碎念。張栻的方式變得非常婉轉,這是宋代道學已經養成,轉爲刻意追求內心正氣強大的體現。實際像與陸游、范成大等人關係密切的周必大之輩也如此。這一年,張栻與另一學問大家朱熹首次相見。

隆興二年(1164),張浚北伐失利再次免職,跟着在去往福建途中去世(在江西饒州境內)。臨終前仍反對言和,張栻護喪歸潭州,到豫章(今江西南昌),朱熹登舟弔唁。朱熹後來回憶:“從豫章送到豐城,船上與張栻聊了三天,他天資很聰穎,對學問的認識很正確。”(《朱文公續集》卷五,《答羅參議》)之後兩人不斷書信往來,收入兩人文集的有一百多封。這年十一月,張栻安葬張浚于衡山下寧鄉潙山。

孝宗乾道元年(1165),湖南郴州發生李金起事,連破郴州、桂陽兩城,湖南安撫使知潭州劉珙前往平定,張栻輔佐劉珙順利解決這次地方危機。劉珙認同以學風教化民間的方式,次年在潭州重修嶽麓書院,請張栻主持講學,作《潭州重修嶽麓書院記》,這一年張栻三十四歲。

此後來往於湘江兩岸的城南、嶽麓兩書院,在繼承胡宏學問的同時,逐漸形成有自己特點的湖湘學派,張栻的聲望已超過當年胡宏。乾道三年(1167),朱熹和弟子範念德、林用中等從福建來長沙,展開學術討論。從《中庸》到太極,包括對仁等種種儒家問題的辯論,一共有兩個月左右,附近的文人學者都聞風而至。朱熹原本大體接受張栻的觀點,不久,又提出新的疑問否定張栻。兩人不斷相互影響,開創了書院自由講學的一股新風,成爲嶽麓書院史上的大事。

乾道六年(1170),朱熹將周敦頤的《太極圖》與《通書》合爲一篇,題爲《太極通書》。請張栻寫題跋,將《太極通書》刻於嚴州學宮(南宋嚴州與臨安府毗鄰)。當年張栻奉旨召爲吏部員外郎兼權起居郎,與朱熹、胡銓、辛棄疾等人陸續都回到臨安。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張栻多次覲見孝宗,繼續從修身、務學、恤民、抑權幸、屏讒諛幾個方面建言,時不時提示抗金復仇之義。孝宗之所以親近張栻,表明對其父張浚的作爲還是認可,也有重新振作的意思。

當時皇帝身邊都是比較正派的大臣,偏偏同有抗金志向、身爲宰相、還是川蜀老鄉的虞允文把張栻排斥離開臨安,這一幕令後人大爲困惑。張栻回到臨安任職,本就是出於虞允文的招攬,與朱熹、胡銓、辛棄疾等一起,按說他們若團結起來,南宋一定大有作爲,可終歸大夢一場,體現了孝宗與虞允文嚴重的侷限性。

虞允文非常希望張栻各方面與自己同一立場,結果張栻不斷反對虞允文。當時范成大出使北方索要河南,擡出的理由是要重修祖宗陵寢,當然金人不會同意,還說要派三十萬人幫宋人把祖墳遷到南方,令金人對南宋產生警惕。

辛棄疾就直率的批評虞允文,宋孝宗在召見張栻時也問他對金人是否瞭解,張栻坦言不瞭解北方,但對南方很瞭解,所以重複儒家那一套看似書生氣的話。當時孝宗說經過海陵王的折騰,金世宗還沒有坐穩龍椅,好像北方百姓等着宋人拯救一樣。

可宋朝一樣剛經過采石之戰,符離之敗,張栻對抗金走的是現實路線,看起來保守謹慎,與虞允文當時太過功利的主張不同。反之,如果一時沒把抗金落實到行動上,就容易被誤解爲干擾收復,視爲對立,恰恰張栻這種道學先生就落了一個被排斥的下場。

實際不僅對抗金策略不同,兩人還有其他矛盾。虞允文重用史正志爲發運使,打着均輸旗號掠奪州縣財賦(是爲朝廷斂財,並非虞允文個人貪財),孝宗就認爲這是將地方財賦匯到臨安,並沒有騷擾民間。張栻反對說:“若取之不已,而經用有缺,不過巧爲名色取之於民耳。”孝宗調查後醒悟:“如卿所言,是朕假手發運使以病吾民也。”

關於張栻的抗金態度可以與辛棄疾互相參照。辛棄疾批評虞允文過後,爲表明立場,還寫了著名的《九議》,內容也是要先整頓內部,做好防禦強兵等條件,才能談收復北方,與張栻並無本質區別,只不過張栻沒有像辛棄疾經過深思熟慮,拿出條條款款的建議。

影視劇中的辛棄疾形象

淳熙元年(1174),張栻回潭州數年,改知靜江府(今廣西桂林)經略安撫廣南西路。四十三歲的張栻深入嶺南西部邊區,精簡州兵,汰冗補闕,安撫當地酋長,廣西境內很快一派清平。之前幫劉珙平湖南義軍,如今在廣西整頓地方,深刻體現出張栻絕非一個空談性理的道學先生,這一幕教人聯想三百多年後的王陽明,雖然史書對這類以學問出名的儒家人士多少有一些美化,但能做出實際成績的張栻一定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只是當時給他實踐的機會並不多。

淳熙五年(1178),孝宗聞張栻治理靜江有方,改任荊湖北路轉運副使,張栻到任一天就去除貪吏十四人,把放縱賊匪的首要官員全部處置,地方吏治明顯好轉。這一年秋,張栻因事到江西,其弟張杓正知袁州,爲新建成的袁州州學參加活動。

兩年後的淳熙七年(1180)二月,張栻病故於江陵,年僅四十八歲,張杓護喪歸葬其父張浚墓側,父子二人最終都葬在湖湘,再沒有返回家鄉綿竹。

回看南宋孝宗號稱最有大志,實際看人用人的能力非常有限,身邊一大批原本目標一致,各有所長的大臣無法協調,甚至自己也常有反覆。不僅虞允文實際在相位沒有產生太大作用,還令辛棄疾、張栻這種絕非單純書生的幹才一生淪落,所以南宋的萎靡絕非軍事無能的表象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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