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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襲人的結局算得上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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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是曹雪芹窮盡心血寫下的一部傳世鉅著,感興趣的讀者和小編一起來看看吧!

書中人物栩栩如生,無論一舉一動,吃飯穿衣,心理描寫,還是詩詞歌賦,寫誰如誰,絲毫不差。主要通過衆多女子的不幸結局,鞭撻腐朽的封建社會,其悽美、悲情彰顯悲劇巨大的震撼力。筆者試圖站在書中人物那個時代,分析一下作者對筆下人物的心態。

鄙以爲作者是在控訴腐朽的封建社會對人性的摧殘,通過“萬花同悲”,將大觀園貌似繁華的理想王國砸碎,展現在世人面前,引起讀者共鳴,而非對人物本身的褒貶。書中人物都是形形色色人物的代表,封建社會的受害者,大都不得善終。但十二釵正冊、副冊、又副冊中有一人例外,貫穿全篇,善終而收筆。這個女子就是花襲人,何以故?

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襲人的結局算得上美好嗎?

花襲人本名珍珠,出身卑微,被其哥嫂賣於賈府爲婢。因姓花,因此寶玉根據古詩“花氣襲人知晝暖”改之名花襲人。原詩出自陸游《村居書喜》中:“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林喜新晴。”未知曹公取“驟”爲“晝”是筆誤還是有意爲之,應是有意爲之。陸游這首詩本就是喜慶的,知晝暖,報春也,用在襲人身上是作者的喜愛意思。“驟”是突然的意思,“晝”是白天,曹公既然通篇贊賢襲人,當然希望溫暖如晝。

至於判詞前畫面“一簇鮮花,一張破席”寓意,有人理解爲花(席)襲人。鄙以爲,以作者之智慧豈有如此淺顯寓意?襲人是出身寒門的美麗姑娘,靠賣身到賈府爲婢,終究要歸於寒門。“一張破席”,一貧如洗也。下面判詞說得更清楚了: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堪羨優伶有福,可嘆公子無緣。

“溫柔和順,似桂如蘭”又有什麼用呢?最後還是嫁給了普通人蔣玉菡,不僅是蔣玉菡有福,其實也是襲人得福報。作者可能認爲沒有和寶玉長相廝守,是襲人白白努力而不得的遺憾吧;或者告誡人們攀龍附鳳不是那麼容易,還是過平常的日子踏實些。不過即使如此,襲人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筆者竊以爲作者把襲人作爲自己的親人看待寓於書中,飽含自己愛戀、期待之情。有幾層理由:書中女子貫穿通篇者只襲人一人,從黛玉出場,到收筆,且筆墨之濃,描寫之細膩,不次於對寶、黛的描寫,此其一;作者對書中諸多女子優缺點點綴比較明顯,對諸女子才情描寫也是極盡筆墨之能事,但對襲人描寫幾無缺點,此其二;書中描寫襲人幾乎的所有人的喜愛,豈非作者自愛?此其三;金陵十二釵正冊、副冊、又副冊中人物,大多不得善終,唯襲人蔣玉菡妻之,夫妻恩愛,豈非作者所盼哉?看官聽我細細道來。

紅樓夢若干線索描寫,當然,還是以寶玉、黛玉愛情爲主線。用寓意一僧一道、甄士隱、賈雨村歸結紅樓夢等寫作手法,首尾相顧。筆者以爲襲人也是一條重要的描寫線索。襲人作爲書中丫環代表人物,從林黛玉寄居賈府始至一百二十回嫁蔣玉菡,貫穿始終。第三回“賈母惜孤女”, 賈母給黛玉、寶玉安排使喚丫頭。“賈母因溺愛寶玉,生恐寶玉之婢無竭力盡忠之人,素喜襲人心地善良,克盡職責,遂與了寶玉……。這襲人亦有些癡處:服侍賈母時,心眼中只有一個賈母;如今服侍寶玉心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寥寥數語,便把一個可信任的好人展現無遺。可知襲人雖出身卑微,但柔媚姣俏,心地善良,知冷知熱,辦事穩妥,必然是賈府爲寶玉納妾的好選擇。

第十九回“良宵花解語”,是篇幅比較長的一回,作者用五分之四篇幅細膩描寫襲人,而“靜日玉生香”描寫黛玉也不過五分之一篇幅。寶玉對襲人情意日升,所以“情切切”。寶玉說:“你在這裏長遠了,不怕沒八人轎你坐”,儼然認定了襲人。這也是筆者對襲人印象最深的一回,可見作者用心之細膩。

第二十八回“情贈茜香羅”,蔣玉菡“拿起一朵木樨來,念道‘花氣襲人知晝暖’”。薛蟠說唸到寶貝了,襲人不就是寶貝?及至蔣玉菡用茜香國女王進貢汗巾子交換襲人織的松花汗巾,寶玉送於襲人,夜間又繫於襲人腰上,後順手把寶玉所送汗巾子扔於箱底,已把蔣玉菡與襲人姻緣相系。作者將“花氣襲人知晝暖”詩句在蔣玉菡口中說出,雖書之巧妙,但刻意安排顯露無疑,爲後來故事發展埋下了伏筆。直至第一百二十回“歸結紅樓夢”,襲人無奈嫁於蔣玉菡,偶看到寶玉所送汗巾子,才知姻緣前定,真乃神來之筆,我不知曹公真神人也。

作者憐惜襲人不忍其結局悲慘,即使不能嫁寶玉,嫁蔣玉菡也不失爲一種好選擇,故此安排相對完善結局,否則,安排襲人殉情而死,豈不簡單?因此,此線連貫,前後照應,一氣呵成,乃作者有意爲之。書中還有很多細膩的描寫,筆者擇其一二佐證,應該說賈府諸多丫環,唯襲人着墨最多,作者寓情最深。

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襲人的結局算得上美好嗎? 第2張

作者對書中諸多女人描寫絲絲入扣,入木三分。王夫人的威嚴、王熙鳳的潑辣心計、薛寶釵的城府、林黛玉的憂鬱、史湘雲的憨態,甚而丫環晴雯的口舌,紫鵑的憂疑等特點描寫的惟妙惟肖。如:主人公除賈寶玉外,當推寶、黛爲首,理應是作者喜歡的人物。對寶釵以楊妃贊之,然而對寶釵溢美之詞中,亦對其城府之深表現頗有微詞;對黛玉以絳珠仙草奉之,然在對黛玉愛憐中,對黛玉的生性多疑、任性亦不盡然。對寶黛二人辭賦才情也精雕細琢,而襲人僅能行個酒令而已。反襯才情女子多薄命,女子無才便是德,封建社會的思想,連作者也不能脫俗。

襲人雖無多大才情,但也不是目不識丁的人。第十九回“良宵花解語”,襲人“約法三章”裏說:“凡讀書上進之人,你就起個名字叫‘祿蠹’,又說只除‘明明德’外無書。”連‘祿蠹’都能說得出來,足見襲人與其他粗俗丫環不一樣。第二十回“彈妒意”,李嬤嬤瘋罵襲人,無非因寶玉冷落了她,產生妒意,借題發揮罷了,與襲人無關;襲人吃寶玉“窩心腳”,是寶玉莽撞行爲,過後也深爲後悔,更非襲人之過。

可惡之人自有可恨之處,作者把趙姨娘寫的甚爲不堪,把準姨娘襲人寫得如此賢惠,形成巨大反差,更凸顯了對趙姨娘們的厭惡和對襲人的尊重;把平兒、晴雯等寫的妖嬈狐媚,但寫襲人無非“似桂如蘭”、“柔媚姣俏”,用筆含蓄,自與描寫她人不同。

第二十一回“賢襲人嬌嗔箴寶玉”,一個“賢”字足以說明作者的態度。在封建社會褒其“賢襲人”,一點不爲過,《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也稱襲人“賢襲卿”。否則,爲何不在賢字上加個引號?寶玉在晴雯被攆一回也說襲人至善至賢之人。韓非子《五蠹》雲:“且世之所謂賢者,貞信之行也。”就是說所謂的賢,是指忠貞不欺的行爲。像襲人“服侍賈母時,心眼中只有一個賈母;如今服侍寶玉心眼中又只有一個寶玉”。後來又心中只有一個蔣玉菡,其忠貞不欺符合古人“賢”的標準。襲人溫柔和順,賢妻良母形象,使作者讚賞有加,通篇未見書其明顯缺點。足見作者對襲人是寄予親人之情的。象寶釵、襲人在當今社會也是稱道的,有誰願意娶一個黛玉癆病秧子作媳婦呢?

襲人的可人,非一般丫環可比。寶玉對其他丫環使性子,即使對其奶孃也不滿意,但對襲人敬重有加,姐姐不離口。第六回“初試雲雨情 ”,“……自此寶玉視襲人更是不同,襲人待寶玉也越發盡職了。”說句題外話,古人對於貞潔可是看得很重的,“萬人迷”寶玉初夜權交與襲人,可不是作者對襲人褻瀆之意。第十九回“花解語”,寶玉對襲人的“約法三章”也言聽計從。寶玉尊重、愛惜襲人自不必多說,然府中上至賈母下至丫環僕婦無不敬襲人三分。

寶釵也是讚賞有加,如得知己。第二十一回“賢襲人”,寶玉在黛玉屋裏梳洗回來,寶釵問襲人,襲人嘆道:“姐妹們和氣,也有個分寸禮節,也沒個黑家白日鬧的,憑人怎麼勸,都是耳旁風。”寶釵聽了,心中忖道:“倒別看錯了這丫頭,聽他說話,倒有些識見。”發現襲人“其言語志量深可敬愛”。

王夫人嚴厲刻薄,但對襲人也是另眼相看。第三十四回“情感妹妹”,“你既說了這樣的話,我就把他交給你,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會辜負你。”已然十分信任;第三十六回“夢兆絳雲軒”,“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兩銀子裏,拿出二兩一吊錢來給襲人。以後凡是有趙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襲人的……。”自與別的丫環不同。鳳姐機關用盡太聰明,但對襲人也是妹妹長妹妹短的,言語不得絲毫有失,就連尖酸刻薄的趙姨娘也未對襲人說三道四。

若說襲人是寶玉屋裏人,大家可能有所忌憚,但僑平兒是王熙鳳身邊的人,但對平兒的描寫和讚美與襲人相去甚遠。再說,作者不希望視如姐妹的襲人安排給賈璉這樣的混蛋,那是對襲人的褻瀆。既然賈府上下俱稱善襲人,難道賈府上下俱非善類?每個時代形形色色的人,在所處的年代能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已屬不易,況襲人乎?作者只是刻畫了那個時代一個善良小人物,不過襲人、寶釵更像那個時代賢妻良母形象而已,無所謂褒貶。

人性具有兩面性,就像真假美猴王。曾有謔言:娶箇中國女人做老婆,生兒育女;娶個日本女人伺候自己;娶個法國巴黎女人浪漫。男人的意淫而已。寶玉喜歡衆女兒,有姐妹情,也有男女情。但即使如侯門公子賈寶玉也不能同娶寶、黛二人,這本事只有皇帝能做到。

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襲人的結局算得上美好嗎? 第3張

軒轅黃帝納女英、娥皇姊妹倆爲妃;光緒皇帝納珍瑾二妃姊妹倆爲妃,捨我其誰?但寶玉除寶、黛二人,還寄情於襲人、晴雯,所以判詞又副冊先提晴雯、襲人,也可以說襲人、晴雯是丫環中的寶、黛,或者寶、黛的影子也未可知。襲人在作者心目中的地位昭然若揭。寶玉真假寶、黛都喜歡,恐怕是作者對於人性的展示吧,正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

元春才選鳳藻宮,貴爲皇妃,然不得自由,省親以淚洗面,早逝;迎春嫁於中山狼,受盡了凌辱折磨,夭亡;探春遠嫁番邦,深陷離別之苦,無奈;惜春厭世出家,青燈古佛木魚,苟活。此姐妹四人真是“原應嘆息”了。即使如方外之人,“檻外人”妙玉也被賊人擄去,可見作者用筆之老辣。寶釵雖情繫寶玉,並得麟兒,有所寄託,但寶玉出家,其少年守寡豈能與襲人、蔣玉菡夫妻恩愛可比?因此看罷紅樓,滿是辛酸淚。

看來作者並不認爲襲人做姨娘會好於嫁寒門蔣玉菡,所以並不希望襲人悲劇收場。中國四大傳說:牛郎織女、孟姜女與範杞良、許仙與白娘子、梁山伯與祝英臺等。俱得國人喜愛,雖均悲劇結束,但哪一個是嫌貧愛富的?作者豈不知此理?因此,作者渲染筆墨,大費周章,歸結襲人與寒門蔣玉菡喜結連理,正是作者所期望的。

筆者也是希望襲人嫁蔣玉菡,過“閨房之私有甚於畫眉”日子的,比做寶二爺姨娘不知強了多少倍。然而如果賈府不衰,寶玉不出家,襲人即使做姨娘也是滿意的,因爲就她的地位也無從選擇。

第一百二十回“賈雨村歸結紅樓夢”,襲人哥嫂要把襲人嫁人,襲人誓死不嫁,及至強行嫁人,見是琪官蔣玉菡,遂答應。無意倒騰箱籠,募然看到蔣玉菡贈寶玉轉送汗巾子,又看到蔣玉菡所藏襲人織的松花汗巾,方知姻緣前定。況蔣玉菡乃名伶且家有房子、鋪面、田產,家裏還有丫環僕婦,也算殷實人家,現在來說小康之家。襲人嫁於蔣玉菡雖不算高攀,但也不算低就。襲人自此生活無憂,夫妻恩愛,完結紅樓。

再者,府中丫環如晴雯者,爭強好勝逞口舌之快,攆出賈府抱病而亡。韓非子《說難》雲:事以密成,語以泄敗。以晴雯口舌之利,出事是早晚的事;金釧兒遭寶玉調戲被王夫人羞辱,含恨投井自殺;鴛鴦爲避免大老爺騷擾,守節隨賈母而去;其他衆丫環或賣掉,或配小廝,看之唏噓。獨襲人無大波瀾。因此善惡因果的佛家思想也佐證作者對襲人的偏愛。

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襲人的結局算得上美好嗎? 第4張

歷史唯物主義告訴我們,要用唯物史觀看問題,不能脫離了歷史去評價歷史人物,歷史人物有他的歷史侷限性。任何作品俱是時代產物,無不打上時代烙印。曹雪芹時代既無民主自由思想,也無共產主義信仰。寶玉朦朧的民主自由思想被壓制,也正是那個時代的真實寫照,所以作者選擇寶玉出家遁世與封建禮教抗爭,如此而已。如在三十年代可能選擇寶玉當八路去了,巴金《家》《春》《秋》裏的老三覺慧不就最後到上海蔘加革命去了?如果按現在看法寶玉既不能娶黛玉,也不能娶寶釵,近親結婚啊,這就是歷史的侷限性。

衆女兒更沒有抗衡的能力,因此“萬花同悲”,所以選擇悲情結局,終究“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但相對襲人來說卻如飛出籠中鳥,由奴婢變成自由人,有什麼可悲的呢?應該算是個不錯的結局,在紅樓中少之又少。也許看官這樣說,爲什麼作者不把正冊中的人物嫁給蔣玉菡呢?要知道封建社會,即使落魄侯門女子,也不可能嫁給地位低下的戲子,即使作者想這樣寫,也不符合史實。因此,安排襲人嫁蔣玉菡足見作者智慧,也可看到作者用情、用意之深。

一言以蔽之,紅樓夢之偉大,豈非我輩能評之?但卻是筆者真實感受。曹公已去,其情已泯,是非曲直恐怕只有曹公自己清楚。餘妄自揣測,一博眼球,看官笑之莫怪,權當茶後談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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