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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我認識的羅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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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振玉到宮裏來的時候,五十出頭不多,中高個兒,戴一副金絲近視鏡(當我面就摘下不戴),下巴上有一綹黃白山羊鬍子,腦後垂着一條白色的辮子。我在宮裏時,他總是袍褂齊全,我出宮後,他總穿一件大襟式馬褂,短肥袖口露出一截窄袍袖。一口紹興官話,說話行路慢條斯理,節奏緩慢。他在清末做到學部參事,是原學部侍郎寶熙的舊部,本來是和我接近不上的,在我婚後,由於升允的推薦,也由於他的考古學的名氣,我接受了陳寶琛的建議,留作南書房行走,請他參加了對官中古彝器的鑑定。和他前後不多時間來的當時的名學者,有他的姻親王國維和以修元史聞名的柯劭忞。陳寶琛認爲南書房有了這些人,頗爲清室增色。當然,羅振玉在復辟活動方面的名氣比他在學術上的名氣,更受到我的注意。他在辛亥革命那年東渡,在日本做了十年寓公,考古寫書,自名“仇亭老民”。升允和善耆到日本活動,尋求復辟支援時,和他攪在一起,結了緣。後來,升允灰了心,在青島住了一陣後,跑到天津日本租界裏當寓公;善耆定居在旅順大連,受日本人的豢養。羅振玉比他們都活躍,他一九一九年回國,先住在天津,結交日本人,後來在大連碼頭開設了一個叫墨緣堂的古玩鋪,一邊走私販賣古玩、字畫,一邊繼續和日本人拉拉扯扯,廣泛尋求復辟的同情者。

溥儀:我認識的羅振玉

羅振玉在古玩、字畫、金石、甲骨方面的騙錢行徑,是由來已久的。他出身於浙江上虞縣一箇舊式書商之家,成年後在江西一個丘姓巨紳家教書。這位巨紳是個藏書家。羅振玉任西席的第三年,東翁突然去世,他利用女東家的無知,一方面裝作十分哀痛的樣子,拒絕接受這一年的束侑,要用以充做奠儀,另方面表示,願留下東家的幾件舊書和字畫,作爲紀念。女東家認爲這位先生心眼太好,就請他自己到藏書樓任意挑選。於是這位書賈世子就精選出幾筐“紀念品”,內有百餘卷唐人寫經,五百多件唐宋元明的字畫,滿載而歸。在這個基礎上,他由刻三字經、百家姓的書鋪變成了古玩字畫商,生意越做越好,古玩字畫的鑑賞家的名聲越來越大,後來更通過售賣古籍文物的路子,和日本人拉上了關係。他在日本的那些年,靠日本書商關係結交了一批朝野名流,有許多日本人把他看成了中國古文物學術的權威,常拿字畫請他鑑定。他便刻了一些“羅振玉鑑定”、“羅振玉審定”的圖章,日本古玩商拿字畫請他蓋一次,付他三元日金,然後再拿去騙人。後來他竟發展到仿刻古人名章印在無名字畫上,另加上“羅振玉鑑定”章,然後高價出賣。他時常藉口忙,把人家拿來請他鑑定的珍貴銅器,拖壓下來,儘量多拓下一些拓片出賣。他的墨緣堂出售的宋版書,據說有一些就是用故宮的殿版《圖書集成》裏的扉頁紙僞造的。殿版紙是成化紙或羅紋紙,極像宋版書用紙。據說內務府把那批殿版書交羅振玉代賣時,他把那一萬多卷書的空白扉頁全弄了下來,用仿宋體的刻版印了“宋版”書。我當時對這事是根本不知道的。有人說,羅振玉人品固然不佳,才學還好。據我看,他的才學究竟有多少,也很值得懷疑。在僞滿時有一次他拿來一批漢玉請我觀賞。我對漢玉說不上有什麼研究,只是因爲十分愛好,收藏了不少,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當然,所謂漢玉,並不是非漢朝的不可,這只不過是對古玉的慣稱。我看過羅振玉拿來的漢玉,不禁對他的“才學”暗吃一驚,因爲全部都是假貨。

羅振玉並不經常到宮裏來,他的姻親王國維能替他“當值”,經常告訴他當他不在的時候,宮裏發生的許多事情。王國維對他如此服服帖帖,最大的原因是這位老實人總覺得欠羅振玉的情,而羅振玉也自恃這一點,對王國維頗能指揮如意。我後來才知道,羅振玉的學者名氣,多少也和他們這種特殊瓜葛有關。王國維求學時代十分清苦,受過羅振玉的幫助,王國維後來在日本的幾年研究生活,是靠着和羅振玉在一起過的。王國維爲了報答他這份恩情,最初的幾部著作,就以羅振玉的名字付梓問世。羅振玉後來在日本出版、轟動一時的《殷墟書契》,其實也是竊據了王國維甲骨文的研究成果。羅、王二家後來做了親家,按說王國維的債務更可以不提了,其實不然,羅振玉並不因此忘掉了他付出過的代價,而且王國維因他的推薦得以接近“天顏”,也要算做欠他的情分,所以王國維處處都要聽他的吩咐。我到了天津,王國維就任清華大學國文教授之後,不知是由於一件什麼事情引的頭①,羅振玉竟向他追起債來,後來不知又用了什麼手段再三地去逼迫王國維,逼得這位又窮又要面子的王國維,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於一九二七年六月二日跳進昆明湖自盡了。

①我在特赦後,聽到一個傳說,因已無印象,故附記於此,聊備參考。據說紹英曾託王國維替我賣一點字畫,羅振玉知道了,從王手裏要了去,說是他可以辦。羅振玉賣完字畫,把所得的款項(一千多元)作爲王國維歸還他的債款,全部扣下。王國維向他索要,他反而算起舊賬,王國維還要補給他不足之數。王國維氣憤已極,對紹英的催促無法答覆,因此跳水自盡。據說王遺書上“義無再辱”四字即指此而言。——作者

王國維死後,社會上曾有一種關於國學大師殉清的傳說,這其實是羅振玉做出的文章,而我在不知不覺中,成了這篇文章的合作者。過程是這樣:羅振玉給張園送來了一份密封的所謂王國維的“遺折”,我看了這篇充滿了孤臣孽子情調的臨終忠諫的文字,大受感動,和師傅們商議了一下,發了一道“上諭”說,王國維“孤忠耿耿,深堪惻憫,……加恩諡予忠愨,派貝子溥亻斤即日前往莫綴,賞給陀羅經被並洋二千元……”。羅振玉於是一面廣邀中日名流、學者,在日租界日本花園裏爲“忠愨公”設靈公祭,宣傳王國維的“完節”和“恩遇之隆,爲振古所未有”,一面更在一篇祭文裏宣稱他相信自己將和死者“九泉相見,諒亦匪遙”。其實那個表現着“孤忠耿耿”的遺折,卻是假的,它的翻造者正是要和死者“九泉相見”的羅振玉。

那時我身邊的幾個最善於勾心鬥角的人,總在設法探聽對手的行動,手法之一是收買對手的僕役,因而主人的隱私,就成了某些僕人的獲利資本。在這上面最肯下功夫的,是鄭孝胥和羅振玉這一對冤家。羅振玉假造遺折的祕密,被鄭孝胥通過這一辦法探知後,很快就在某些遺老中間傳播開了。這件事情的真相當時並沒有傳到我耳朵裏來,因爲,一則諡法業已踢了,誰也不願擔這個“欺君之罪”,另則這件事情傳出去實在難聽,這也算是出於遺老們的“愛國心”吧,就這樣把這件事情給壓下去了。一直到羅振玉死後,我才知道這個底細。近來我又看到那個遺折的原件,字寫得很工整,而且不是王國維的手筆。一個要自殺的人居然能找到別人代繕絕命書,這樣的怪事,我當初卻沒有察覺出來。

羅振玉給王國維寫的祭文,很能迷惑人,至少是迷惑了我。他在祭文裏表白了自己沒有看見王國維的“封奏”內容之後,以臆測其心事的手法渲染了自己的忠貞,說他自甲子以來曾三次“犯死而未死”。在我出宮和進日本使館的時候,他都想自殺過,第三次是最近,他本想清理完未了之事就死的,不料“公竟先我而死矣,公死,思遇之隆,爲振古所未有,予若繼公而死,悠悠之口或且謂予希冀恩澤”,所以他就不便去死了,好在“醫者謂右肺大衰,知九泉相見,諒亦匪遙”。這篇祭文的另一內容要點,是說他當初如何發現和培養了那個窮書記①,這個當時“黯然無力於世”的青年如何在他的資助指點之下,終於“得肆力於學,蔚然成碩儒”。總之,王國維無論道德、文章,如果沒有他羅振玉就成不了氣候。那篇祭文當時給我的印象,就是這樣。

①王國維在光緒戊戌年爲汪康年的司書,後入羅所辦的“東文學社”求學。

但是,儘管我長久以來弄不清羅振玉的底細,而羅振玉在我身上所打的政治算盤,卻一直不能如願。在他最後敗給鄭孝胥之前,僅陳寶琛、胡嗣瑗一夥就弄得他難於招架。在那一連串的、幾起幾落的爭吵中,我自己則是朝三暮四,猶豫不決。

這兩夥人起初的爭論焦點,是出洋不出洋的問題。我從北京日本使館跑到天津日本租界後,社會上的抨擊達到一個新高潮。天津出現了一個“反清大同盟”專門和我作對。羅振玉這一夥人乘此機會便向我說,無論爲了安全還是爲了復辟,除了出洋別無他路可走。這一夥人的聲勢陣容,一時頗爲浩大,連廣東一位遺老陳伯陶也送上奏摺說,“非外遊不足以保安全,更不足以謀恢復”,並主張遊歷歐美之後可定居日本,以待時機變化。陳寶琛這一夥則認爲這完全是輕舉妄動。他們認爲一則馮玉祥未必能站得住腳,危險並不那麼大;另則出洋到日本,日本未必歡迎。倘若在日本住不成,而國內又不能容,更不用想段祺瑞和張作霖之流會讓我回到紫禁城,恢復以前的狀況。我對陳寶琛等人的意見不感興趣,但他們提出的警告卻引起了我的注意,對羅振玉的主張犯了猶豫。

一九二六年,政局曾經一度像陳寶琛這一夥所希望的那樣發生了變動,張作霖轉而和吳佩孚聯合,張、馮終於發生衝突,馮軍遭到了奉軍的攻擊。馮玉祥撤走了天津的軍隊,北京的馮軍處於包圍之中。段祺瑞與張作霖勾結,被馮軍發現,段祺瑞逃走了,隨後馮軍也在北京站不住腳,退往南口,奉軍張宗昌進了北京。七月間,張、吳兩“大帥”在北京的會面,引起“還宮派”無限樂觀,還宮派活躍起來了。我身邊的陳寶琛親自到北京,找他的舊交,新任的內閣總理杜錫珪去活動,在外面的康有爲也致電吳佩孚、張作霖、張宗昌等人,呼籲恢復優待條件。康有爲給吳佩孚寫了一封長信,信中歷數清朝的“功德”,並以“中華之爲民國,以清朝讓之,非民國自得之也”爲理由,請吳佩孚乘機復辟。他對吳說,張作霖等人都沒問題,外交方面也有同心,甚至“國民黨人私下亦無不以復辟爲然”,“全國士大夫無不疑民國而主復辟”,因此,“今但待決於明公矣”!

其實,這時已到了北洋軍閥的迴光返照時期。雖然北方各系軍人忽然又合作了,張作霖又被公推爲安國軍總司令了,但一九二四年開始了國共第一次合作,一九二五年開始了國民革命軍的北伐,到一九二六年,北伐軍前鋒勢如破竹,孫傳芳、吳佩孚、張作霖的前線軍隊,不住地潰敗下來,他們正自顧不暇,哪有心思管什麼優待條件?陳寶琛沒有活動出什麼結果,吳佩孚給康有爲的回信也很簡單,敷衍說:“金石不渝,曲高無和必矣。”過了一年,康有爲便抱着未遂之志死在青島了。

還宮希望破滅了,陳寶琛這一夥泄了氣,羅振玉這邊又活躍起來。一九二六年三月,當我正因北伐軍的迫近而陷入憂慮之際,溥偉派人從旅順給我送來奏摺和致羅振玉的一封信,說他已和日方官紳接洽好,希望我遷到旅順去住,“先離危險,再圖遠大”,“東巡西幸亦必先有定居”。我因爲對羅振玉的閒話聽得多了,已經對他有些不放心,不過我對溥偉的印象頗好。我到天津不久,溥偉從旅順跑來給我請安,這位初次見面的“恭親王”,向我說了一句很令我感動的話:“有我溥偉在,大清就不會亡!”我看了他勸我到旅順的信,自然有些動心。因爲他通過了羅振玉來勸我,所以我對羅的懷疑也消除了不少。後來,北伐軍佔領了武昌,北方軍隊全線動搖,羅振玉更向我宣傳革命軍全是“洪水猛獸”,“殺人放火”,倘若落在他們手裏,決無活路。我聽了這些話,已經決定隨他去大連了,但由於陳寶琛的勸告,又決定暫緩。陳寶琛從日本公使館得到的消息,事情似乎並不那麼令人悲觀。我觀望了不久,果然,國民黨的清黨消息來了,蔣介石在成批地屠殺被指做“洪水猛獸”的共產黨人,在這前後時間裏,還接二連三地傳來了英國軍艦炮轟南京,日本出兵山東,阻擋南方軍隊北上的消息。這些消息讓我相信了陳寶琛那夥人的穩健,覺得事情確不像羅振玉這夥人說得那麼嚴重。蔣介石既然和袁世凱。段祺瑞、張作霖一樣的怕洋人,我住在外國租界,不是和以前一樣的保險嗎?

“還宮”和“出洋”這兩派人的最終理想,其實並不矛盾,他們是一致希望復辟的。陳寶琛這一夥人在還宮希望破滅之後,重彈起“遵時養晦”的老調,主張採取“靜待觀變”的政策,但是他們在“聯日”方面,也並非反對羅振玉那夥人的主張。例如一位南書房行走叫溫肅的遺老(張勳復辟時做過十二天的都察院副都御史),曾上奏說,“陳寶琛有曠世之才,與芳澤甚密”,“行在”設在天津,可由陳與芳澤就近聯繫“密商協助餉械,規定利權”,以“厚結外援,暗樹勢力”,“津京地近,往返可無痕跡”。有一個比溫肅更討厭羅振玉的張琨(前清順天府文安縣知縣,候補知州),他對於出洋之所以不太支持,原因不過如此:“出洋如爲避禍,以俟復辟轉圜則可,若再以彼道義之門、治平之範,棄其學而學焉,則大不可也”。可見他並不完全反對羅振玉的出洋理由。甚至陳寶琛也曾一度讓步說,倘若非要出洋不可,只望我選可靠的扈從人員。原來問題的真正焦點,還是在於反對羅振玉這個人。現在我能記得起的最堅決反對出洋的遺老,是極個別的,甚至也有人說過“日本推利是圖,不會仗義協助復辟”的話,他們認爲復辟只能放在“遺臣遺民”身上,在他們的遺臣遺民裏,是要把羅振玉剔除出去的。

兩夥人既然不是什麼主張、辦法上的爭執,而是人與人的爭執,因此在正面的公開條陳議論之外,暗地裏勾心鬥角就更爲激烈。在這方面,羅振玉儘管花樣再多,結果仍是個失敗者。

有一天,羅振玉得到我的召見允許,到我的小召見室裏來了。他拿着一個細長的布包兒,對我說:

“臣罪該萬死,不當以此擾亂天心,然而臣若爲了私交,只知隱惡揚善,則又不忠不義。”

“你說的什麼呀?”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只見他慢慢騰騰,就像個老太監洗臉梳頭似地,動手解那個包兒。包兒打開了,裏面是一副對聯,他不慌不忙地把它展開,還沒展完,我就認出來,這是我寫給陳寶琛的。

“臣在小市上發現的宸翰御墨,總算萬幸,被臣請回來了……”

那時我還不知道,羅振玉這些人一貫收買敵對者的僕役,幹些卑鄙的勾當,我只想到陳寶琛居然對皇上的“恩賜”如此不敬,居然使我的御筆擺到小市的地攤上!我心中十分不快,一時煩惱之至,不知說什麼是好,只好揮揮手,叫羅振玉趕快走開。

這時陳寶琛到北京去了。胡嗣瑗知道了這件事,他堅持說,這決不是陳寶琛的過失,他不相信陳家的僕人敢把它拿到小市上去,但又說陳家的僕人偷出去賣倒是可能。至於不賣給小市又賣給誰?爲什麼會到了羅振玉手裏?他卻不說出來。在我追問之下,他只說了一個叫我摸不着頭腦的故事。

“嘉慶朝大學士鬆筠,皇上必能知道,是位忠臣。鬆筠的故事,皇上願意聽,臣就講一講。嘉慶二十四年,仁宗睿皇帝要御駕巡幸出關,大學士鬆筠知道了,心中不安,一則仁宗聖躬違和,如何能經這番奔波?另則和珅雖然伏誅,君側依然未淨,只怕仁宗此去不吉。鬆筠心中有話不能向上頭明說,只好在奏摺上委婉其詞,託詞夜觀天象,不宜出巡。仁宗閱奏大怒,下諭一道,說自古以孝治天下,朕出關祭祀祖宗,豈有不吉之理?因此鬆筠奪官,降爲驍騎校。仁宗後來在熱河行宮龍馭上賓,宣宗(道光)即位還朝,一進西直門,看見了鬆筠,帶着兵了設街,想起了鬆筠進諫大行皇帝的那些話,明白了話中的含意,才知道這纔是忠心耿耿的重臣,立即官復原職……”

說到這裏,胡嗣瑗停住了。我着急地問:

“你說的什麼呀?這跟陳寶琛有什麼關係?”

“臣說的是陳寶琛,跟鬆筠一樣,有話不好明說。”

“那麼我是仁宗還是宣宗?”

“不,不……”胡嗣瑗嚇得不知說什麼是好了。我不耐煩地說:

“你是個乾脆人,別也學那種轉彎抹角的,乾脆說吧!”

“嗻,臣說的陳寶琛,正是忠心耿耿,只不過他對上頭進諫,一向是迂迴的,皇上天直聰明,自然是能體察到的。”

“行啦,我知道陳師傅是什麼人。”

我雖然還不明白松筠的故事的含義,也樂意聽胡嗣瑗說陳師傅的好話,至少這可以除去那副對聯所引起我心裏的不舒服,但願它真是賊偷去的就好了。

羅振玉經過一連串的失敗,特別是在後面將要講到的另外一件事上,更大大失掉了我的信任,他終於在一九二八年末搬到旅順另覓途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