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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人才興國的標本:魏文侯治國用不同類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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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分晉之後,魏國成爲戰國首個崛起的大國。魏國崛起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就天時而言,當時的秦國還在沉睡,齊國國君大權旁落,楚國內亂不止,魏國四周無強敵。就地理優勢而言,魏國橫跨黃河南北,主要領地包括今日之山西南部、河南北部,以及河北和陝西的部分地區,都是當時經濟文化最發達的中原區域。但最重要的還是“人和”因素,魏文侯、魏武侯父子兩代國君,在開國之後數十年,積極有爲,勵精圖治,講信修睦,使魏國成爲強盛一時的大國。

不拘一格識人、用人,調節好各方面的利益關係

先說外部的“人和”。在外交政策上,魏文侯致力於三晉結盟,營造和平的環境。韓國曾前來借師伐趙,趙國也曾想借師伐韓,魏文侯採取和事佬的態度。“韓借師於魏以伐趙。文侯曰:‘寡人與趙,兄弟也,不敢聞命。’趙借師於魏以伐韓,文侯應之亦然。二國皆怒而去。”開始韓趙都不滿於魏國。後來,知道魏文侯是希望兩家和平友好,“皆朝於魏”。魏國促成了三晉的結盟,自己因此成爲盟主,“諸侯莫能與之爭”。在內部的“人和”上,首先是通過改革,化解矛盾;同時注意識人、用人,儒法並用,不拘一格,調節好各方面的利益關係。

戰國的改革自三晉始。三晉之中,魏文侯首用李克(一般認爲李克即李悝)變法。李克(公元前455-前395)變法的宗旨是爲了富國強兵,所謂“盡地力之教”就是國家鼓勵墾田、激勵農耕。他頒佈的《法經》,“以爲王者之政莫急於盜、賊”,即要有效保障百姓的生命權和財產權。《法經》曾被商鞅帶到秦國,是商鞅變法的指導思想。《晉書·刑法志》說:“秦漢舊律,其文起自魏文侯師李悝(克),悝(克)撰次諸國法,著《法經》。”又說,“商君受之以相秦。”李克出自儒家,又是法家的鼻祖。錢穆《先秦諸子系年》的《序》中說,法家固然起源自儒家(“法原於儒”)。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儒家思想只要務實,用之於治國實踐,就不能沒有法制手段。漢代以後號稱崇儒的政治家(唐太宗)、政論家(賈誼)莫不如此。而其源頭則出自魏文侯的老師李克。

古代人才興國的標本:魏文侯治國用不同類型人才

魏文侯治國用了兩種不同類型的人才

《史記》和《資治通鑑》都津津樂道李克的一則軼事。一天,魏文侯向李克請教國相人選:“先生總是告訴寡人,家貧思良妻,國亂思良相。魏成與翟璜這兩位大臣,先生看哪一位更合適擔任國相?”李克沒有說具體人選,只談了談自己對識人的看法:“居視其所親,富視其所與,達視其所舉,窮視其所不爲,貧視其所不取”。也就是說,要細緻地觀察他的行爲:居常看他親近誰,富貴看他結交誰,顯赫看他保薦誰,困頓時看他何事不爲,貧窮時看他何利不取!李克說,憑這五條您就足以確定國相人選了,何必徵求我的意見!魏文侯大喜,說先生回去吧,我知道選任誰做國相了。李克的這一套識人術在春秋戰國時代不乏類似表述,後代也流衍甚廣。其核心思想一是行勝於言,二是人以羣分。

剛出門,李克就碰到了翟璜。翟璜笑眯眯地問,聽說今天國君就選相一事徵求您的意見,結果是誰啊?李克說,我猜測國君會選擇魏成。翟璜唰地變了臉,憤憤不平地說:我哪一點比不上魏成?魏成、翟璜的差別在哪呢?魏成把自己的絕大部分俸祿都用來蒐羅人才,向國君推薦了卜子夏、段幹木、田子方。這三個人都是大名鼎鼎的儒門高手。卜子夏是孔子的得意門生,在孔子最優秀的學生中,他以“文學”見長。有人甚至認爲《論語》的編纂就出自子夏及其門人之手。子夏在魏國講學授業,創立了一個“西河學派”,其中不乏經世英才。李克崇尚法治,兼習儒術,大概就受到子夏等人的影響。漢武帝之前,儒家思想不曾被統治者真正奉行過。有之,則從魏文侯始。魏文侯師從子夏學習經藝,向隱居不仕的段幹木請教治國之道,聘著名儒商子貢(即孔子愛徒端木賜)的入室弟子田子方爲客卿,引起當時諸侯震動,“文侯由此得譽於諸侯。”《史記·魏世家》記載說,秦人曾欲伐魏,有人提醒:“魏君禮敬賢人,仁愛國人,上下和合,未可圖也。”

當然,翟璜也向國君推薦了許多優秀幹才。比如,西河郡守名將吳起,治理鄴地的能臣西門豹,攻打下中山國的大將樂羊,乃至太子的師傅屈侯鮒等。這些人都是傑出的文臣武將,各有所長。於是,我們就發現,魏文侯治國用了兩種不同類型的人才。卜子夏、段木幹、田子方有道德上的優勢,儒家自律比較嚴,同時還有戰略上的開闊視野,追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們是帝王之師,“坐而論道者也”。而吳起、西門豹在不同崗位上各司其責,是分而任事者也。根據李克的說法,魏成推薦的人,國君以之爲師;你翟璜推薦的人,國君以之爲臣。你識人的眼界,還是比魏成差一截。翟璜認同了李克的說法,爲先前的失態向李克道歉。“國君不僅需要各行各業的幹才,更需要能夠幫助其提升境界和格局的指導者”

治國理政,需要各種人才。“五常異稟,百行殊軌,能有兼偏,智有短長”(《人物誌》)。李克認爲國君不僅需要各行各業的幹才,更需要能夠幫助其提升境界和格局的指導者。下面這兩則故事可以說明這一點。一次,魏文侯與田子方在一起吃飯,欣賞音樂。魏文侯說:鐘聲不和諧,左邊的聲音好像略高。田子方只是笑笑,沒有吱聲。魏文侯迷惑地問:你笑什麼?難道不是這樣嗎?田子方說:“臣聽說,爲君者致力於辨官,不着意辨音。如今主公着意辨音,臣擔心會忽略對官員的識辨。”田子方的意思是說,爲君之道,無非用人任事,國君關注的重點當在用人當否,不宜對臣下的具體工作,作即興式品頭論足。田子方不愧是儒商子貢的高足,深諳領導藝術。

還有一次,魏文侯的嗣子魏擊(約前432-前370)路遇田子方,下車伏謁施禮。田子方並沒有還禮。魏擊很不高興,衝着田子方大聲嚷道:“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意思是說,是富貴者可以高傲,還是貧賤者可以高傲呢?田子方平靜地迴應道,當然是貧賤者可以,富貴者不能。諸侯傲慢失其國,大夫傲慢失其家(封邑)。失去國家和封邑了,要想重新獲得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我貧賤之人,言不聽,計不從,拔腿就走,到哪裏去不是貧賤呢!魏擊,即後來的魏武侯,猶如被當頭棒喝,趕緊向田子方謝罪。

古代人才興國的標本:魏文侯治國用不同類型人才 第2張

田子方教導太子的道理也發人深省。有擔當、有事業、對未來有期待的領袖人物,應該比他人更自律更克己。司馬光《稽古錄》卷十六《歷年圖序》,相當於《資治通鑑》的大綱。他在文中論及五種不同的人君:創業之君、守成之君、陵夷(出現危機謂之陵夷)之君、中興之君、亂亡之君。這些人君的差別不全是因爲纔能有高下,更取決於其自我約束和自我管理能力的差異。司馬光認爲,同樣是中等才能,能夠自我約束,即可守住家業不墜,是爲守成之君;倘若不能自修,就會出現衰敗的危機,是爲陵夷之君。領導首先要學會管理自己,說話,處事,爲人,要比一般人更加嚴格要求自己,才能在更高的平臺上,管理更宏大的事業。魏文侯治國理政,不僅有成就,而且有經驗。這些經驗構成了中國古代明君治國的微型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