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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虎歸山:匈奴爲何放掉劉邦錯失稱霸機會

來源:飛飛歷史網    閱讀: 1.59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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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頓不斷對外征服之時,中華帝國正值秦末大亂。那時的劉邦,在四川附近修了很久的棧道之後,趁着項羽派來的監督不注意,暗渡大軍於陳倉,奪得關中之地,與定都彭城(今江蘇徐州)的西楚霸王,形成楚漢對峙的局面。而後,漢高祖雖勉強取勝,但實力大減。之後他又迫害功臣,自剪羽翼,雖統一海內,但內力大損。當時的漢朝真是窮國一個。平頭百姓常常吃了這頓沒下頓,當官的雖說勉強解決溫飽問題,但是平常交通就出了問題。像三公九卿這樣的官吏,上朝的時候,沒有寶馬香車坐,只得弄些耕牛來充數。級別低些的官兒們,甚至連牛車也配不起。漢朝的大臣百姓,窮成這樣子,自然比不上剛剛吞併了幾十個國家的匈奴了。老謀深算的冒頓單于,瞅準這個機會,率領大軍,南征漢朝。

漢朝邊境離匈奴最近的地方,要屬代郡(今河北蔚縣一帶)和雲中郡(今內蒙古托克托縣一帶)。當時鎮守代郡的大將,是韓王信(非胯下受辱之韓信,而是戰國七雄韓國王室的後裔,秦末大亂的時候,死灰復燃,成爲一方諸侯),都城設在馬邑(今山西朔州)。韓王信雖非淮陰侯韓信一般的偉人,倒也是秦末戰爭中崛起的一世梟雄,匈奴上下也不敢小覷。冒頓單于親率軍隊,以10萬鐵騎圍攻馬邑,掠奪糧草人口財物的同時,試探漢朝的底細。誰知這個名聲在外的韓王信不經打,加上本來對劉邦的不滿,很快就投降了。得到韓王信的幫助後,冒頓單于對漢朝的底細便一清二楚,他這次集合起匈奴數十萬鐵騎,揮師南下,很快抵達太原,到達晉陽城下。當時正值寒冬,大雪紛紛,以至於“卒之墮指者十二三”(20%到30%的士兵被凍掉手指)。狡猾的冒頓單于,乘機假裝戰敗,藏匿起數十萬精兵,以老弱病殘與漢軍交戰,誘使他們深入。由於漢高祖劉邦從派去的使者那裏得到了假情報,對己方的勝算估計過於樂觀,遂集合漢軍的絕大部分部隊,共計32萬(大多爲步兵),興沖沖地去追趕匈奴軍隊。而且漢高祖劉邦自己還先率部分軍隊到平城(今山西大同)。未曾料到,冒頓單于和他的40萬鐵騎,突然出現在平城,在白登山(平城東邊的一座山)下,將漢軍團團圍住。可憐劉邦和漢朝的將士,整整七日,內缺糧草,外無救兵,瀕於絕境。史稱“白登之圍”(公元前200年)。

白登之圍是匈漢戰爭的關鍵。對於匈奴和西漢這樣新興的大帝國來說,建國早期所發生的每一件大事件,可能都會影響日後數百年的發展。白登之圍,稱得上是西漢帝國生死存亡的關頭,所以即使漢武帝戰勝匈奴之後,仍對它耿耿於懷,並下詔追敘“高皇帝遺朕平城之憂”。

但是白登之圍讓漢朝人學會了不少東西。他們開始在勢力弱小的時候,委曲求全,尋求和解之道,於是產生了很受爭議的“和親政策”:漢朝皇帝將自己的公主嫁給匈奴單于做閼氏。這個政策,在今天看來,可能極不符合人道主義原則,不免被女權主義者大大撻伐一頓。不過,在人人自危、朝不保夕的亂世,和親也不失爲緩解戰爭、解救蒼生的一種方案,正是因爲這一點,後世纔有勇敢美麗的女子主動請纓。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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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親”方案,出自於一位叫婁敬的齊人之手。婁敬,用希臘人的話說是一名修辭學家,其實就是說客,蘇秦張儀一類的人物。他曾說服劉邦放棄洛陽,定都長安,被賜國姓,所以又叫劉敬。劉敬是個很有遠見的聰明人,老早就看出漢軍不是匈奴的對手,所以,沒開戰之前,就勸說劉邦別去招惹匈奴。誰知打敗項羽之後的劉邦,不可一世,早把暗渡陳倉那會兒的謙虛謹慎、虛心納諫的態度拋到九霄雲外了,根本聽不進去任何潑涼水的話。加上狡猾的冒頓單于使了一招韜光養晦的計策,漢朝使者一來,就藏起精兵,弄些老弱病殘在外面。所以劉邦更覺得匈奴不堪一擊,於是不聽劉敬的百般勸阻,執意出兵,而且還以擾亂軍心的罪名,把他關押起來,待得勝回朝後再處理。等到日後劉邦遭遇白登之圍,艱難逃出後,方纔佩服劉敬的先見之明,請他再出主意,阻擋匈奴的南侵,於是劉敬獻上了很受爭議的“和親政策”:建議派呂后唯一的女兒──長公主前往和親。還告訴劉邦,只有派長公主去,才能顯示漢朝對匈奴和好的誠意。如果派個宗室女子代替,一旦被發現的話,不但失信於匈奴人,而且是白白浪費。試想,出身卑微的閼氏,怎麼會得到匈奴人的尊重,又怎麼能得到尊貴的地位,她的後代也不會有當單于、爲漢匈和平做貢獻的機會。這樣的和親還不如不和。但是,呂后的日夜哭泣泡軟了劉邦的耳朵。漢朝最終派出宗室女子,以公主的名義前往和親,劉敬作爲使者陪同前往。自此,漢與匈奴約定結爲兄弟,各自以長城爲界。

自此,和親成爲西漢初年的國策,高祖之後的惠帝、文帝、景帝,以及年輕的武帝,都奉行不渝。和親政策,對於匈奴帝國來講,除去緩解兩國矛盾這樣單純的政治目的外,還有一定的經濟目的。因爲,和親條款中赫然寫着,公主往嫁匈奴(實際上都是受封的宗室女,不是皇帝的兒女或者姐妹)時,必定捎帶上豐厚的嫁妝。根據後世的慣例來看,這份嫁妝價值絕對不菲,對匈奴而言是筆不小的收入,而且還是不用打打殺殺就能獲得的。並且,漢朝還要在邊境上開放關市,讓雙方百姓互通有無,即使遇上天災人禍,草原的牧民也可以用自己的畜牧產品來換取必要的糧食和日用品。另一方面,漢朝先進的手工業,也隨着公主進入草原,對於匈奴的長遠發展來說,也是極其有利的。

當然,和親的這些好處,都是日久才能見到的,當時的冒頓單于未必想那麼遠。而且,換個角度想,白登之圍的時候,冒頓單于只要困死劉邦和他的數十萬漢軍,使得漢朝大亂,便可乘機率匈奴鐵騎南下,直取中原,而匈奴帝國也將會,成爲當時最大的軍事強國。但是,爲什麼一向聰明的冒頓單于放棄了這個機會,接受和親呢?

史學家司馬遷認爲,這要歸功於陳平的計策。漢高祖劉邦受困於白登之時,陳平獻計,用厚禮賄賂閼氏,讓她幫漢朝說好話。她對冒頓講:“兩國國王之間,不宜互相爭鬥。即使您得到漢地,也沒法長久地佔據它。並且漢王也有神靈護佑,您不得不防。”如此,冒頓撤圍一角,漢兵從此突圍。姑且不論漢軍的賄賂是如何突破冒頓單于的層層封鎖,送到閼氏手裏。閼氏用來說服冒頓的話來看,好像冒頓真是個敬畏神靈的人。果真這樣的話,他還會做出弒父自立的事情嗎?那麼真相到底如何呢?到底是什麼讓他放棄了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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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要從冒頓單于的性格講起。前面講過,冒頓曾經作爲人質,在月氏待了不少年(具體年數不詳)。這是冒頓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時期。在那裏,他不但學習了月氏先進的軍事技術——鳴鏑之法,爲他日後掌握、改革匈奴騎兵打下了基礎。另一方面,他在月氏經歷了一次生死變故。正是這場變故,引發了他對父親的仇恨,並種下他對別人(包括自己)的深深的不信任。而更爲重要的是,他養成了一種陰鷙的性格。這種性格最重要的一個特徵是,表裏不一,善於忍受,即使心裏充滿多少仇恨和委屈,表面也不表現出來,而是把殺機暗藏,積蓄力量,直到他認爲萬無一失的時候。

正是這種性格特徵,使得他在白登之圍的時候,錯過殺死劉邦、稱霸天下的良機。詳細情況大概是這樣的:冒頓原來與韓王信手下的王黃、趙利兩位將領有約定,但是王、趙二軍並沒有如期趕到,冒頓心生懷疑,擔心他們和漢朝有謀,背後偷襲自己。另外,從此前殺頭曼、滅東胡王的過程可以看出,在對待勢力相當的對手時,冒頓他總是三思而後行的,總是要先忍耐很久,直到一擊必中的時候纔出手。白登之圍的時候,冒頓對於漢朝雖有滅之後快的想法,也有事先的佈置,但這畢竟是第一次對陣,他並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這個時候,他對別人的不信任以及他的陰鷙的性格帶來的三思而行的行爲方式,使得他在歷史的十字路口走錯了方向。

白登之圍以及之後的和親,很明顯是漢朝的示弱。自此,冒頓單于收起了他以往的謹慎和三思而行,放心大膽地前去邊境劫掠,毫不顧忌所謂“和親”的約束,這當然並沒有太大的突破。等到漢高祖劉邦去世、漢惠帝即位的時候,冒頓竟然重複起對手下敗將東胡王的故伎來了。他不顧漢朝舊君去世、舉國悲痛,派人給惠帝的母親即臨朝的呂后,帶去一封言詞頗爲曖昧的信。內容如下:“陛下您現在孤身一人,和我一樣都是獨居。兩主失去了配偶,都不快樂,也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娛樂的,我願意拿我所有的,換取您沒有的。”呂后見信大怒,馬上召集丞相陳平、大將軍樊噲、季布等商議,打算殺掉帶信來的匈奴使者,然後揮兵北上,討伐匈奴。樊噲馬上表示贊同,願意領兵10萬,橫掃匈奴,替大姨子(呂后之妹是樊噲的老婆)出氣。這個時候季布站出來說話了。

季布何許人也?漢朝當時有一句流行的話:“黃金百斤,不如季布一諾。”

什麼意思呢?就是給我再多的黃金,也換不來季布一個承諾。當然,這裏的黃金,不是現在的黃金,而是當時通行的貨幣——黃銅。不過即使這樣,也是蠻多的。打個比方,就是現在把幾十萬塊錢和季布的一個承諾放在一起,當時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自然,這說明古人的道德素質比較高,不是一味的拜金主義,而是對於良好的品德和擁有它的人,特別是誠信的人,非常尊崇。言歸正傳。上面已經充分說明了季布言語的含金量。這個時候他出來講話,呂后自然不得不壓壓怒氣,聽他講。季布果然語出驚人:“噲可斬也!”好傢伙,來了就先斬太后的小舅子、當朝的大將軍。當時君臣的臉色如何,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了。估計當時呂后、樊噲對匈奴的怒氣,全轉移到季布的身上了。季布沒理這個茬兒,繼續說道:“想當年在平城,我軍有32萬之多,高皇帝親自指揮,尚且被匈奴圍困了七天七夜。樊噲當時是上將軍,親眼瞅着,卻不能解救。此事到現在不過七年,樊噲怎麼可能用10萬人馬就橫掃匈奴呢?分明是當面撒謊!”

呂后不愧是一代英傑,聽了季布的話,很快壓制了怒氣,寫了一封極妙的回信:“單于啊,您真是有心的人,沒忘記我們這個破地方,還賜給書信,以供我們拜讀,真是誠惶誠恐。您的美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年紀大了,精力不行了。頭髮剩得沒幾根了,牙齒呢,也掉得差不多了,腿腳也不靈便了。實在是配不上單于您啊,請您千萬恕罪。我這裏有車兩乘、馬八匹,獻給您做代步的工具。”

不過,冒頓對漢朝的囂張,也只能到這裏了。之後,他雖然屢次南下,但終究不過是小打小鬧,再也沒有平城之役、白登之圍這樣的機會。既然和漢朝之間的糾纏沒什麼明顯的效果,冒頓單于決定換個目標試試,以滿足他的征服欲。他首先選擇的是月氏。月氏是冒頓的老冤家,月氏是他當過人質、經歷過生死的地方,也是他即位不久就進行過軍事打擊的地方。不過,之前的打擊,成效都不很大,畢竟月氏是西域諸國中比較強大的一個,而且文明程度好像還比較高,不太好對付。這次,他派了右賢王——匈奴帝國的第三號人物,前去討伐月氏,這次嘗試,竟然成功了。之後,便是勢如破竹,樓蘭、烏孫、呼揭和其他的12個小國,望風而降。可能是冒頓打仗打累了,要換個花樣,他給漢文帝寫了一封信,先是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赫赫戰功,然後說:“北邊的地方我都差不多擺平了,想讓士兵們休息休息,馬兒也拉去喂喂草。前面大家的不愉快,都一筆勾銷,還是按從前的和約,讓兩國邊境的百姓過上太平的日子。”

 

放虎歸山:匈奴爲何放掉劉邦錯失稱霸機會 第3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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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的和約”是指白登之圍後,漢高祖和冒頓之間簽訂的那份,大意就是漢朝送個公主(雖說總是打八折,送的都是某某王爺的女兒)過來給冒頓單于當小老婆,隨之附送豐厚的嫁妝,另外邊境上要貿易自由化,讓匈奴的百姓可以用毛皮換取漢人的酒等日用品。漢文帝是個愛惜民力的君王,對這種有利百姓休養生息的事情,自然是百般贊同。和親的事情很快就辦好了。這是繼漢高祖劉邦時代後的又一次和親。自此對匈奴和親成爲漢初的一種基本國策,一直延續到漢武帝執政初年。

當然,和親只是一種脆弱的約束,對匈奴尤其如是。文帝送來新閼氏不久,冒頓單于就去世了,即位的是他的兒子——稽粥,號稱老上單于(公元前174年~前160年在位)。老上單于對漢的政策和他老子差不多,一方面和親,訛詐歲幣;另一方面,瞅準機會,入侵漢朝,“小入則小利,大入則大利”。公元前169年的那次,前鋒已經抵達陝西甘泉,離漢朝的都城長安不過200華里。當時舉國震動,漢文帝連忙調來軍車1000輛、騎兵10萬,守衛京城。漢文帝甚至想御駕親征,後被他的母親阻止。幸好匈奴在邊境留了一個多月,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漢軍跟着追了一陣兒,發現追不上,也只好回來了。

到老上單于的兒子——軍臣單于即位時,又來了這麼一下,和上次他父親的南征差不多,匆匆地來掠奪一陣兒,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在漢軍沒察覺的時候,就離開邊境了。漢文帝雖說是個賢明的君王,不過在軍事方面,卻是一般,終其一生,都生活在匈奴的陰影之下。文帝的兒子景帝(公元前157~前140年在位)當了皇帝后,情況好了不少,匈奴的騎兵只能做些小規模的騷擾和搶劫,沒法進行實質上的擴張。

如果認真看看的話,從公元前200年白登之圍算起,到公元前140年漢武帝即位之前,匈奴共有3個單于在位,依次是冒頓單于、老上單于和軍臣單于,漢朝則是漢高祖、惠帝、呂后、文帝、景帝,雙方的領袖基本上都是比較賢能的,雙方的實力又相差不多。之間又總有和親這條若有若無的紐帶連接在一起,真算得上生死冤家。

不過,匈奴帝國畢竟錯過了它最好的機會。這個時候,它是帝國史上最強大的時候,掌握着最廣闊的領土,統一在一個領袖之下,它的對手是一個尚未成熟的漢帝國。命運的天平曾經幾次向匈奴傾斜,可它沒有敏銳地把握住,沒有把這種優勢轉變成一種持久的動力。它還是像建國之前那樣,維持着遊牧人的習慣,只是偶爾到長城之外打打獵。但是,它沒有注意到,自己在停滯的同時,南方的對手已經日漸強大,自己總有一天會被超過。它也沒有注意到,帝國的內部埋藏着一顆炸彈,總有一天會被引爆。

帝國的黃金時代即將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