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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局如故:歷史給了清朝機會 但它卻一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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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並不是沒有給清王朝機會,清王朝統治者也不是沒有試圖做過種種努力。一切偉大的變革都起源於對歷史與現實的反思。

接替乾隆帝的嘉慶固然有革新的企圖,但其思維還是歷代王朝“中興”的套路,與近代化的模式大相徑庭。歷史的慣性在於,一個王朝建立了,祖宗家法也就出現了,任何試圖改變祖宗家法的改革,都很難得逞。祖宗家法是不可輕易改變的,專制下的朝政更是不可隨意批評議論。嘉慶五年(1800 年),當翰林院編修洪亮吉上書言事,痛陳數十年來之弊政時,立刻就逆了龍鱗,被流放到新疆。建言者犯忌,剛剛出現的改革新氣象瞬間即逝。前前後後,中國錯失了近二百年的歷史機遇期。如果要追尋 1912 年清王朝終結的深層原因,目光至少要上溯到這個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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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資本主義正在瘋狂地增長,資本的原始積累刺激着資本家及其政府的貪婪慾望,炮艦加掠奪的血腥利潤獲得方式,刺激着商人們把目光伸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自馬可•波羅以來就被描述成富庶繁榮的東方,更是他們垂涎欲滴的對象。而古老的中國,在閉關鎖國、孤芳自賞的夕陽下,根本沒有意識到黑暗即將降臨。

失去了走向世界的機遇,將自己封閉起來,並不等於安然無恙,這是清王朝不同於中國歷史上其他王朝的顯著時代特徵。十九世紀二三十年代,也就是嘉慶、道光時期,中國的危機開始加深。爲擺脫貿易的不平衡,西方列強開始了罪惡的鴉片貿易。轉瞬間,貿易的順差變成了逆差,白銀外流越來越多,越來越快。中原已無可用之兵,國庫更無可用之餉。不平衡造成的矛盾和衝突,最終需要武力來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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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龔自珍(1792年8月22日—1841年9月26日),字璱(sè)人,號定庵(ān)

任何腐朽的時代,都有睜着眼睛清醒的人。道光十九年(1839 年)暮春,細雨濛濛,繁花盛開,在中國社會即將發生重大轉變的前夕,後來被稱爲“中國的但丁”的著名學者、詩人龔自珍辭官寂然南歸。他看到過、享受過盛世的繁華,歸途所見,卻使他更深切地預感到中國社會已病入膏肓,不可救藥。頹風日盛,江河日下,“四海變秋氣,一室難爲春”。世界中心可能已經轉移,大清王朝的殘山剩水已經“日之將西,悲風驟至”,等待大清、等待中國的,可能是一種並不美妙的結局。舊時代不可挽回,中國必須“走出中世紀”。但龔自珍對中國怎樣才能走出中世紀並沒有知識儲備,他還不可能知道西方資本主義的真正意義,他只是內心預感到中國應該儘早變法。

龔自珍認爲:“一祖之法無不敝,千夫之議無不靡。與其贈來者以勁改革,孰若自改革?”意思是說,祖宗之法是有弊端的,與其讓外力來改革,不如自己先起來改革,至少這樣還可以保全自身吧?他看到了危機,看到了新奇,但是,他同樣不可能認識到如何來改革,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西方世界。“何敢自矜醫國手,藥方只販古時丹”,正說明他內心的苦悶與彷徨。

在龔自珍生活的時代,大清政治體制已經嚴重僵化,高度的專制與集權,使皇權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缺乏監督。貪婪奢靡的腐敗之風已經吹遍了官僚階層的上上下下。思想的禁錮與落後的經濟意識,塑造了清王朝冷酷呆板的性格與面孔。這個未老先衰的王朝步履蹣跚,沒有巨大力量的衝擊,顯然已無力改革。這位曾發出“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中國改良主義先驅於道光二十一年(1841 年)秋天突然辭世。

錯過了自我革新,錯過了與時俱進,也錯過了與世界同步的機會。道光二十年 (1840 年 ),中國與英國爆發了一場戰爭。這場戰爭在中國因其內涵被命名爲“鴉片戰爭”;而在英國,則因其訴求被命名爲“通商戰爭”。雙方的命名各有其理由,中國在訴說自己的委屈,英國則在強調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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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鴉片戰爭

鴉片戰爭之後,中國緊閉着的大門被迫打開,五口通商讓外國物品比較順暢地進入中國。這極大地衝擊着中國的自然經濟,但也爲中國社會經濟結構的調整、爲新的生產方式的發生提供了極爲恰當的機會。先前肆虐中國的“倭寇”隨着五口通商不剿而滅,合法貿易漸漸成爲中外貿易的主導,海關收入在清王朝財政收入中的比重漸趨增加。一個新的經濟形態呼之欲出,中國緩慢步入近代資本主義發展道路似乎又有了新的轉機。

大門雖然是被迫打開的,但如果清王朝能夠痛定思痛,及時抓住這個歷史賦予的被動機遇,迎難而上,君臣同心,上下同心,勵精圖治,仍然可以有一番作爲,也還有希望避免日後更爲悲慘的命運。

道光二十一年(1841 年)七月,力主抵抗的林則徐被清政府視爲“肇事者”發配伊犁。途經鎮江時,他與老友魏源一聚。回顧往事,林則徐、魏源感慨萬千;遙望漫漫前途,林則徐大約不敢奢望還有機會重返中原。臨別時,林則徐將尚未完成的《四洲志》託付給魏源,希望魏源修訂、充實,並儘快出版,以開拓國人的世界視野。

遵照老友的囑託,魏源將《四洲志》擴編爲《海國圖志》,並於兩年後在揚州初刻五十卷本。《海國圖志》是中國人用主權、鮮血和生命換回來的經驗教訓。這部書詳細介紹了世界各國的歷史、地理、資源、行政、社會、教育等,其編輯主旨就是打開國人眼界,讓國人能“睜眼看世界”,激勵國人“師夷之長技以制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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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海國圖志》

沒有一個強大的民族和國家不是在學習中成長的,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造就了一代梟雄。“師夷長技以制夷”,是一個偉大的進步思想,是傲慢的中央帝國在被征服後的最佳選擇,也是最後的選擇。中國被打敗了,不是想翻盤嗎?可以,但是首先要放下身段,俯首來了解那些曾經被藐視爲“夷”人的情況。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本來就是中國聖賢的教誨。魏源按着這樣的思路往下走,順理成章,無可挑剔。清王朝按照這個方向往下走,路雖艱難,但仍可見一線光明。

然而,“天朝大國”的惰性實在太強大了,失敗很快就成爲被忘卻的過去,醒來的雄獅似乎打了個哈欠又睡着了。中國辜負了林則徐、魏源的一片苦心,歷史再次停滯了。左宗棠在爲《海國圖志》作序時憤然寫道:“書成,魏子歿,廿餘載,事局如故。”

“事局如故”是說這二十多年根本沒有什麼變化。林則徐、魏源的心聲根本無人理會。令人感嘆的是,《海國圖志》在中國沒有產生很大的影響,但卻在日本掀起了很大的波瀾。不少日本知識界的人都讀過這本書,這本書啓發了他們以近代的眼光來審視西方,規劃日本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