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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御醫有多難?說錯一句話就是殺身之禍

來源:飛飛歷史網    閱讀: 2.23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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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鍾駿是晚清的一名候補知縣,號稱擅長醫道,被舉薦入宮給光緒看病。後來他留下一篇回憶文章《德宗請脈記》,裏面說,自己在診病前已深知慈禧和光緒的忌諱,“皇太后惡人說皇上肝鬱,皇上惡人說自己腎虧”,所以要避開這兩點。

在給皇帝看病這件事上,諱疾忌醫其實只是小事,最要緊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腦袋和前程。

唐朝某些皇帝很喜歡殺醫生。唐懿宗的愛女同昌公主病故,參與醫治的二十餘名醫官被殺,還株連了他們的三百多位宗親。出面反對的大臣溫璋因被革職而服毒自殺,還被皇帝唾罵“惡貫滿盈,死有餘辜”。

古代御醫有多難?說錯一句話就是殺身之禍

明朝皇帝也很喜歡殺醫生。明仁宗朱高熾做太子時,其妃張氏長達10個月沒來例假,御醫會診後一致認爲她懷孕了。只有一位叫盛寅的醫生說她沒懷孕,而是患了某種疾病,並開了一服被御醫認爲可能導致墮胎的“禁藥”。後來張氏病情加重,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盛寅的藥方。但在試藥前,朱高熾已命人將盛寅抓了起來,以致他的家人憂心如焚,擔心全家會被“磔死”。盛寅被關了三天,朱高熾見張氏吃藥後沒死,才放他回家。嚇尿了的盛寅想方設法離開皇家,調去南京工作。

而嘉靖年間的御醫許紳,是直接被嚇死的。“壬寅宮變”時,嘉靖差點被飽受他摧殘的宮女勒死,許紳奉命急救,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嘉靖前腳封賞許紳爲太子太保,後腳許紳就死了。在遺言裏,許紳明言自己死於“驚悸”。

杜鍾駿入宮給光緒治病,倒不必擔心嚇尿或嚇死,因爲當時殺醫生已被公認爲一件極不文明、極不體面的事。御醫需要擔憂的是自己的前程—之前同治死時,御醫李德立等人均被“革職戴罪當差”;光緒與慈禧死後,御醫張仲元等人也被革了職。

爲規避皇權的懲罰,歷代御醫都練就了一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高超本領。他們熱衷於開無風險的補藥,而非真正治病之藥;熱衷於用“慢治”卸責,而諱言藥到病除;熱衷於隨大流,絕不發表獨到見解,如此就可處在“法不責衆”的安全位置。這些纔是御醫必修的核心職業技能,而非醫術。

皇帝當然也不傻。爲防禦醫的套路,晚清朝廷發明了“輪診制度”,以若干天爲一週期,每天讓一名醫生前來診病,並讓他單獨寫出自己的診斷意見和藥方,不許他們彼此交流,最後由皇帝和大臣來判斷誰的診斷和藥方是可信的。杜鍾駿雖不是御醫,但也被安排與其他被舉薦的醫生一起參加“輪診”。他很不理解這種做法,對內務府大臣說:“六日輪流一診,各抒己見,前後不相聞問,如何能愈病?”

古代御醫有多難?說錯一句話就是殺身之禍 第2張

大概是懶得跟這些“民間名醫”解釋,內務府的回覆很簡單—皇宮制度一向如此。杜鍾駿大約也能明白,這種制度是皇室爲防被醫生聯合矇蔽而專門設置的,結果往往是:診斷的雖是同一個病人,但有多少醫生就會出現多少病名和藥方,繼而使參與診斷的醫生陷入被動。

爲求自保,杜鍾駿從宮裏出來,又去找了工部尚書陸潤庠,說:“六天才允許我進宮開一個藥方,還不許我們互相交流,哪有這麼治病的?如果將來治不好皇上的病,究竟是誰的過錯?”陸潤庠的回覆與內務府如出一轍—不要想太多,宮裏的事一向如此。

杜鍾駿對“輪診制度”的批評並非毫無道理,因爲“輪診制度”走到最後,相當於將判斷藥方好壞的決定權交給了皇帝、太后及大臣等非專業人士。

1880年,號稱“名醫”的馬文植受詔入宮給慈禧診脈,開的藥方就是先“呈內大臣、諸侍醫看過”,再“進呈皇太后御覽”,然後由李蓮英傳旨給衆大臣,說太后覺得馬文植擬的藥方也不錯,要他們商議一下,是繼續服用御醫之前開的藥方,還是改服馬文植開的新藥方。大臣們不傻,自然不肯表達任何有傾向性的意見,集體回奏說:“我們啥也不懂,還是請老佛爺決定吃哪種藥吧。”慈禧沒辦法,只好自己聖裁,很“機智”地將御醫和馬文植融爲一體—用御醫的藥方,但得讓馬文植主筆。

對御醫的不信任,和御醫對專業決策權的讓渡,發展到極致,往往會變成皇帝自己出手更改藥方,慈禧和光緒都幹過這事。慈禧曾將薛寶田擬定藥方裏的“續斷”改爲“當歸”。光緒常改御醫開的藥方,比如往裏面加乳香、紫花地丁、白芷,或圈掉杜仲和菟絲子,有時還會直接下旨對御醫進行業務指導,教他們怎麼玩“君臣相佐”。

“皇帝自己開藥方”這事也見於歐洲。

羅馬皇帝查理五世常年受痛風困擾,又常暴飲暴食,他覺得宮廷醫生都是無能之輩,所以更願嘗試民間偏方。安德雷亞斯·維薩里(近代人體解剖學的創始人)任宮廷醫生期間,查理五世迷上一種叫“菝葜”的草藥,不但強迫維薩里將之放入藥方,還宣稱該草藥在治療痛風方面有奇效。維薩里不信個案,也不願糊弄過去。他在諸多痛風患者身上試驗後,否定了查理五世的主觀感受,認爲他的痛風有所好轉是控制飲食所致,與菝葜毫無關係。

但查理五世更願相信自己,讓人調查維薩里,看他究竟是不是包藏禍心的“宗教異端”—在那個時代,被扣上“宗教異端”的帽子是有可能被燒死的。萬幸的是,維薩里在言論方面十分謹慎,教廷什麼也沒查到。

然而,若讓皇帝撤去“輪診制度”,聽任醫生互相交流,其結果大概率又會變成一場糊弄。

杜鍾駿在《德宗請脈記》裏說,他們六位民間醫生被舉薦進京一段時間後,光緒有次下旨,讓他們合擬一個“可以常服之方”,且給出五天商議的時間。六人接旨後,推舉年齡最大的陳秉鈞主筆。陳秉鈞擬的藥方會凸顯御醫之前開的藥方有問題,衆人都不贊成。杜鍾駿還對其他五個人說:你們要是覺得自己能治好皇上的病,那不妨批評御醫的藥方;否則還是不要說的好,會得罪人。然後,衆人照杜鍾駿的主意,保留了陳秉鈞的藥方的頭尾,將中間部分改了,使人看不出是在“明言”御醫之前開的藥方有問題。而杜鍾駿自己擬的藥方,根本就沒拿出來給衆人討論。

對參與藥方商議的杜鍾駿來說,不得罪御醫、不用自己的藥方爲底稿進行討論,比御醫們的藥方是否正確、自己的藥方是否更好,要重要得多。

如此這般,皇帝與他的醫生就陷入漫長的僵局。皇帝不信任醫生,醫生也不敢給皇帝提供關於疾病的獨立見解。雙方不再是簡單的醫患關係,更像在玩一種兩敗俱傷的攻防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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