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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列傳卷五十六篇講述了哪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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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共200卷,作者署名後晉劉昫等撰,實爲後晉趙瑩主持編修。那麼其中《舊唐書》·列傳卷五十六篇講述了哪些故事?今天本站小編給大家帶來了相關內容,和大家一起分享。

李林甫,高祖從父弟長平王叔良之曾孫。叔良生孝斌,官至原州長史。孝斌生 思誨,官至揚府參軍,思誨即林甫之父也。林甫善音律,初爲千牛直長,其舅楚國 公姜皎深愛之。開元初,遷太子中允。時源乾曜爲侍中,乾曜侄孫光乘,姜皎妹婿, 乾曜與之親。乾曜之男潔白其父曰:“李林甫求爲司門郎中。”乾曜曰:“郎官須 有素行才望高者,哥奴豈是郎官耶?”數日,除諭德。哥奴,林甫小字。累遷國子 司業。

十四年,宇文融爲御史中丞,引之同列,因拜御史中丞,歷刑、吏二侍郎。時 武惠妃愛傾後宮,二子壽王、盛王以母愛特見寵異,太子瑛益疏薄。林甫多與中貴 人善,乃因中官白惠妃雲:“願保護壽王。”惠妃德之。初,侍中裴光庭妻武三思 女,詭譎有材略,與林甫私。中官高力士本出三思家,及光庭卒,武氏銜哀祈於力 士,請林甫代其夫位,力士未敢言,玄宗使中書令蕭嵩擇相,嵩久之以右丞韓休對, 玄宗然之,乃令草詔。力士遽漏於武氏,乃令林甫白休。休既入相,甚德林甫,與 嵩不和,乃薦林甫堪爲宰相,惠妃陰助之,因拜黃門侍郎,玄宗眷遇益深。

二十三年,以黃門侍郎平章事裴耀卿爲侍中,中書侍郎平章事張九齡爲中書令, 林甫爲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並加銀青光祿大夫。林甫面柔而有狡計,能伺 侯人主意,故驟歷清列,爲時委任。而中官妃家,皆厚結托,伺上動靜,皆預知之, 故出言進奏,動必稱旨。而猜忌陰中人,不見於詞色,朝廷受主恩顧,不由其門, 則構成其罪;與之善者,雖廝養下士,盡至榮寵。尋歷戶、兵二尚書,知政事如故。

《舊唐書》·列傳卷五十六篇講述了哪些故事?

尋又以太子瑛、鄂王瑤、光王琚皆以母失愛而有怨言,駙馬都尉楊洄白惠妃。 玄宗怒,謀於宰臣,將罪之。九齡曰:“陛下三個成人兒不可得。太子國本,長在 宮中,受陛下義方,人未見過,陛下奈何以喜怒間忍欲廢之?臣不敢奉詔。”玄宗 不悅。林甫惘然而退,初無言,既而謂中貴人曰:“家事何須謀及於人。”時朔方 節度使牛仙客在鎮,有政能,玄宗加實封,九齡又奏曰:“邊將馴兵秣馬,儲蓄軍 實,常務耳,陛下賞之可也;欲賜實賦,恐未得宜。惟聖慮思之。”帝默然。林甫 以其言告仙客,仙客翌日見上,泣讓官爵。玄宗欲行實封之命,兼爲尚書,九齡執 奏如初。帝變色曰:“事總由卿?”九齡頓首曰:“陛下使臣待罪宰相,事有未允, 臣合盡言。違忤聖情,合當萬死。”玄宗曰:“卿以仙客無門籍耶?卿有何門閥?” 九齡對曰:“臣荒徼微賤,仙客中華之士。然陛下擢臣踐臺閣,掌綸誥;仙客本河 湟一使典,目不識文字,若大任之,臣恐非宜。”林甫退而言曰:“但有材識,何 必辭學;天子用人,何有不可?”玄宗滋不悅。

九齡與中書侍郎嚴挺之善。挺之初娶妻出之,妻乃嫁蔚州刺史王元琰。時元琰 坐贓,詔三司使推之,挺之救免其罪。玄宗察之,謂九齡曰:“王元琰不無贓罪, 嚴挺之囑託所由輩有顏面。”九齡曰:“此挺之前妻,今已婚崔氏,不合有情。” 玄宗曰:“卿不知,雖離之。亦卻有私。”玄宗籍前事,以九齡有黨,與裴耀卿俱 罷知政事,拜左、右丞相,出挺之爲洺州刺史,元琰流於嶺外。即日林甫代九齡爲 中書、集賢殿大學士、修國史;拜牛仙客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知門下省 事。監察御史周子諒言仙客非宰相器,玄宗怒而殺之。林甫言子諒本九齡引用,乃 貶九齡爲荊州長史。

玄宗終用林甫之言,廢太子瑛、鄂王瑤、光王琚爲庶人,太子妃兄駙馬都尉薛 鏽長流瀼州,死於故驛,人謂之“三庶”,聞者冤之。其月,佞媚者言有烏鵲巢於 大理獄戶,天下幾致刑措。玄宗推功元輔,封林甫晉國公,仙客豳國公。其冬,惠 妃病,三庶人爲崇而薨。儲宮虛位,玄宗未定所立。林甫曰:“壽王年已成長,儲 位攸宜。”玄宗曰:“忠王仁孝,年又居長,當守器東宮。”乃立爲皇太子。自是 林甫懼,巧求陰事以傾太子。

林甫既秉樞衡,兼領隴右、河西節度,又加吏部尚書。天寶改易官名,爲右相, 停知節度事,加光祿大夫,遷尚書左僕射。六載,加開府儀同三司,賜實封三百戶, 而恩渥彌深。凡御府膳羞,遠方珍味,中人宣賜,道路相望。與宰相李適之雖同宗 屬,而適之輕率,嘗與林甫同論時政,多失大體,由是主恩益疏,以至罷免。黃門 侍郎陳希烈性便佞,嘗曲事林甫,適之既罷,乃引希烈同知政事。林甫久典樞衡, 天下威權,並歸於己,臺司機務,希烈不敢參議,但唯諾而已。每有奏請,必先賂 遺左右,伺察上旨,以固恩寵。上在位多載,倦於萬機,恆以大臣接對拘檢,難徇 私慾,自得林甫,一以委成。故杜絕逆耳之言,恣行宴樂,衤任席無別,不以爲恥, 由林甫之贊成也。

林甫京城邸第,田園水磑,利盡上腴。城東有薛王別墅,林亭幽邃,甲於都邑, 特以賜之,及女樂二部,天下珍玩,前後賜與,不可勝紀。宰相用事之盛,開元已 來,未有其比。然每事過慎,條理衆務,增修綱紀,中外遷除,皆有恆度。而耽寵 固權,己自封植,朝望稍著,必陰計中傷之。初,韋堅登朝,以堅皇太子妃兄,引 居要職,示結恩信,實圖傾之,乃潛令御史中丞楊慎矜陰伺堅隙。會正月望夜,皇 太子出遊,與堅相見,慎矜知之,奏上。上大怒,以爲不軌,黜堅,免太子妃韋氏。 林甫因是奏李適之與堅暱狎,及裴寬、韓朝宗並曲附適之,上以爲然,賜堅自盡, 裴、韓皆坐之斥逐。後楊慎矜權位漸盛,林甫又忌之,乃引王鉷爲御史中丞,託以 心腹。鉷希林甫意,遂誣罔密奏慎矜左道不法,遂族其家。楊國忠以椒房之親,出 入中禁,奏請多允,乃擢在臺省,令按刑獄。會皇太子良娣杜氏父有鄰與子婿柳勣 不葉,勣飛書告有鄰不法,引李邕爲證,詔王鉷與國忠按問。鉷與國忠附會林甫奏 之,於是賜有鄰自盡,出良娣爲庶人,李邕、裴敦復枝黨數人並坐極法。林甫之苞 藏安忍,皆此類也。

林甫自以始謀不佐皇太子,慮爲後患,故屢起大獄以危之,賴太子重慎無過, 流言不入。林甫嘗令濟陽別駕魏林告隴右、河西節度使王忠嗣,林往任朔州刺史, 忠嗣時爲山東節度,自雲與忠王同養宮中,情意相得,欲擁兵以佐太子。玄宗聞之 曰:“我兒在內,何路與外人交通?此妄也。”然忠嗣亦左授漢陽太守。八載,鹹 寧太府趙奉章告林甫罪狀二十餘條。告未上,林甫知之,諷御史臺逮捕,以爲妖言, 重杖決殺。

十載,林甫兼領安西大都護、朔方節度,俄兼單于副大都護。十一載,以朔方 副使李獻忠叛,讓節度,舉安思順自代。國家武德、貞觀已來,蕃將如阿史那杜爾、 契苾何力,忠孝有才略,亦不專委大將之任,多以重臣領使以制之。開元中,張嘉 貞、王晙、張說、蕭嵩、杜暹皆以節度使入知政事,林甫固位,志欲杜出將入相之 源,嘗奏曰:“文士爲將,怯當矢石,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善戰有勇,寒族即 無黨援。”帝以爲然,乃用思順代林甫領使。自是高仙芝、哥舒翰皆專任大將,林 甫利其不識文字,無入相由,然而祿山竟爲亂階,由專得大將之任故也。

林甫恃其早達,輿馬被服,頗極鮮華。自無學術,僅能秉筆,有才名於時者尤 忌之。而郭慎微、苑鹹文士之闒茸者,代爲題尺。林甫典選部時,選人嚴迥判語有 用“杕杜”二字者,林甫不識“杕”字,謂吏部侍郎韋陟曰:“此雲‘杖杜’,何 也?”陟俯首不敢言。太常少卿姜度,林甫舅子,度妻誕子,林甫手書慶之曰: “聞有弄麞之慶。”客視之掩口。

初,楊國忠登朝,林甫以微纔不之忌;及位至中司,權傾朝列,林甫始惡之。 時國忠兼領劍南節度,會南蠻寇邊,林甫請國忠赴鎮。帝雖依奏,然待國忠方渥, 有詩送行,句末言入相之意。又曰:“卿止到蜀郡處置軍事,屈指待卿。”林甫心 尤不悅。林甫時已寢疾。其年十月,扶疾從幸華清宮,數日增劇,巫言一見聖從差 減,帝欲視之,左右諫止。乃敕林甫出於庭中,上登降聖閣遙視,舉紅巾招慰之, 林甫不能興,使人代拜於席。翌日,國忠自蜀還,謁林甫,拜於牀下,林甫垂涕託 以後事。尋卒,贈太尉、揚州大都督,給班劍、西園祕器。諸子以吉儀護柩還京師, 發喪於平康坊之第。

林甫晚年溺於聲妓,姬侍盈房。自以結怨於人,常憂刺客竊發,重扃複壁,絡 板甃石,一夕屢徙,雖家人不之知。有子二十五人、女二十五人:岫爲將作監,崿 爲司儲郎中,嶼爲太常少卿;子婿張博濟爲鴻臚少卿,鄭平爲戶部員外郎,杜位爲 右補闕,齊宣爲諫議大夫,元捴爲京兆府戶曹。

初,林甫嘗夢一白晰多須長丈夫逼己,接之不能去。既寤,言曰:“此形狀類 裴寬,寬謀代我故也。”時寬爲戶部尚書、兼御史大夫,故因李適之黨斥逐之。是 時楊國忠始爲金吾胄曹參軍,至是不十年,林甫卒,國忠竟代其任,其形狀亦類寬 焉。國忠素憾林甫,既得志,誣奏林甫與蕃將阿布思同構逆謀,誘林甫親族間素不 悅者爲之證。詔奪林甫官爵,廢爲庶人,岫、崿諸子並謫於嶺表。林甫性沉密,城 府深阻,未嘗以愛憎見於容色。自處臺衡,動循格令,衣寇士子,非常調無仕進之 門。所以秉鈞二十年,朝野側目,憚其威權。及國忠誣構,天下以爲冤。

楊國忠,本名釗,蒲州永樂人也。父珣,以國忠貴,贈兵部尚書。則天朝倖臣 張易之,即國忠之舅也。國忠無學術拘檢,能飲酒,蒱博無行,爲宗黨所鄙。乃發 憤從軍,事蜀帥,以屯優當遷,益州長史張寬惡其爲人,因事笞之,竟以屯優授新 都尉。稍遷金吾衛兵曹參軍。太真妃,即國忠從祖妹也。天寶初,太真有寵,劍南 節度使章仇兼瓊引國忠爲賓佐,既而擢授監察御史。去就輕率,驟履清貴,朝士指 目嗤之。

時李林甫將不利於皇太子,掎摭陰事以傾之。侍御史楊慎矜承望風旨,誣太子 妃兄韋堅與皇甫惟明私謁太子,以國忠怙寵敢言,援之爲黨,以按其事。京兆府法 曹吉溫舞文巧詆,爲國忠爪牙之用,因深竟堅獄,堅及太子良娣杜氏、親屬柳勣、 杜昆吾等,痛繩其罪,以樹威權。於京城別置推院,自是連歲大獄,追捕擠陷,誅 夷者數百家,皆國忠發之。林甫方深阻保位,國忠凡所奏劾,涉疑似於太子者,林 甫雖不明言以指導之,皆林甫所使,國忠乘而爲邪,得以肆意。上春秋高,意有所 愛惡,國忠探知其情,動契所欲。驟遷檢校度支員外郎,兼侍御史,監水陸運及司 農、出納錢物、內中市買、召募劍南健兒等使。以稱職遷度支郎中,不期年,兼領 十五餘使,轉給事中、兼御史中丞,專判度支事。是歲,貴妃姊虢國、韓國、秦國 三夫人同日拜命,兄銛拜鴻臚卿。八載,玄宗召公卿百僚觀左藏庫,喜其貨幣山積, 面賜國忠金紫,兼權太府卿事。國忠既專錢穀之任,出入禁中,日加親倖。

《舊唐書》·列傳卷五十六篇講述了哪些故事? 第2張

初,楊慎矜希林甫旨,引王鉷爲御史中丞,同構大獄,以傾東宮。既帝意不回, 慎矜稍避事防患,因與鉷有隙。鉷乃附國忠,奏誣慎矜,誅其昆仲,由是權傾內外, 公卿惕息。吉溫爲國忠陳移奪執政之策,國忠用其謀,尋兼兵部侍郎。京兆尹蕭炅、 御史中丞宋渾皆林甫所親善,國忠皆誣奏譴逐,林甫不能救。王鉷爲御史大夫,兼 京兆尹,恩寵侔於國忠,而位望居其右。國忠忌其與己分權,會邢縡事泄,乃陷鉷 兄弟誅之,因代鉷爲御史大夫,權京兆尹,賜名國忠。乃窮竟邢縡獄,令引林甫交 私鉷、銲與阿布思事狀,而陳希烈、哥舒翰附會國忠,證成其狀,上由是疏薄林甫。

南蠻質子閤羅鳳亡歸不獲,帝怒甚,欲討之。國忠薦閬州人鮮于仲通爲益州長 史,令率精兵八萬討南蠻,與羅鳳戰於瀘南,全軍陷沒。國忠掩其敗狀,仍敘其戰 功,仍令仲通上表請國忠兼領益部。十載,國忠權知蜀郡都督府長史,充劍南節度 副大使,知節度事,仍薦仲通代己爲京兆尹。國忠又使司馬李宓率師七萬再討南蠻。 宓渡瀘水,爲蠻所誘,至和城,不戰而敗,李宓死於陣。國忠又隱其敗,以捷書上 聞。自仲通、李宓再舉討蠻之軍,其徵發皆中國利兵,然於土風不便,沮洳之所陷, 瘴疫之所傷,饋餉之所乏,物故者十八九。凡舉二十萬衆,棄之死地,只輪不還, 人銜冤毒,無敢言者。國忠尋兼山南西道採訪使。十一載,南蠻侵蜀,蜀人請國忠 赴鎮,林甫亦奏遣之。將辭,雨泣懇陳必爲林甫所排,帝憐之,不數月召還。會林 甫卒,遂代爲右相,兼吏部尚書、集賢殿大學士、太清太微宮使、判度支、劍南節 度、山南西道採訪、兩京出納租庸鑄錢等使並如故。

國忠本性疏躁,強力有口辯,既以便佞得宰相,剖決機務,居之不疑。立朝之 際,或攘袂扼腕,自公卿已下,皆頤指氣使,無不讋憚。故事,宰相居臺輔之地, 以元功盛德居之,不務威權,出入騎從簡易。自林甫承恩顧年深,每出車騎滿街, 節將、侍郎有所關白,皆趨走辟易,有同案吏。舊例,宰相午後六刻始出歸第,林 甫奏太平無事,以巳時還第,機務填委,皆決於私家。主書吳珣持籍就左相陳希烈 之第,希烈引籍署名,都無可否。國忠代之,亦如前政。國忠自侍御史以至宰相, 凡領四十餘使,又專判度支、吏部三銓,事務鞅掌,但署一字,猶不能盡,皆責成 胥吏,賄賂公行。

國忠既以宰臣典選,奏請銓日便定留放,不用長名。先天已前,諸司官知政事, 午後歸本司決事,兵部尚書、侍郎亦分銓注擬。開元已後,宰臣數少,始崇其任, 不歸本司。故事,吏部三銓,三注三唱,自春及夏,才終其事。國忠使胥吏於私第 暗定官員,集百僚於尚書省對注唱,一日令畢,以誇神速,資格差謬,無復倫序。 明年注擬,又於私第大集選人,令諸女弟垂簾觀之,笑語之聲,朗聞於外。故事, 注官訖,過門下侍中、給事中。國忠注官時,呼左相陳希烈於座隅,給事中在列, 曰:“既對注擬,過門下了矣。”吏部侍郎韋見素、張倚皆衣紫,是日與本曹郎官 同諮事,趨走於屏樹之間。既退,國忠謂諸妹曰:“兩員紫袍主事何如人?”相對 大噱。其所暱京兆尹鮮于仲通、中書舍人竇華、侍御史鄭昂諷選人於省門立碑,以 頌國忠銓綜之能。

貴妃姊虢國夫人,國忠與之私,於宣義裏構連甲第,土木被綈繡,棟宇之盛, 兩都莫比,晝會夜集,無復禮度。有時與虢國並轡入朝,揮鞭走馬,以爲諧謔,衢 路觀之,無不駭嘆。玄宗每年冬十月幸華清宮,常經冬還宮。國忠山第在宮東門之 南,與虢國相對,韓國、秦國甍棟相接,天子幸其第,必過五家,賞賜宴樂。每扈 從驪山,五家合隊,國忠以劍南幢節引於前,出有餞路,還有軟腳,遠近餉遺,珍 玩狗馬,閹侍歌兒,相望於道。進封衛國公,食實封三百戶,俄拜司空。

時安祿山恩寵特深,總握兵柄,國忠知其跋扈,終不出其下,將圖之,屢於上 前言其悖逆之狀,上不之信。是時,祿山已專制河北,聚幽、並勁騎,陰圖逆節, 動未有名,伺上千秋萬歲之後,方圖叛換。及見國忠用事,慮不利於己,祿山遙領 內外閒廄使,遂以兵部侍郎吉溫知留後,兼御史中丞、京畿採訪使,內伺朝廷動靜。 國忠使門客蹇昂、何盈求祿山陰事,圍捕其宅,得李超、安岱等,使侍御史鄭昂縊 殺於御史臺。又奏貶吉溫於合浦,以激怒祿山,幸其搖動,內以取信於上,上竟不 之悟。由是祿山惶懼,遂舉兵以誅國忠爲名。玄宗聞河朔變起,欲以皇太子監國, 自欲親征,謀於國忠。國忠大懼,歸謂姊妹曰:“我等死在旦夕。今東宮監國,當 與娘子等並命矣。”姊妹哭訴於貴妃,貴妃銜土請命,其事乃止。及哥舒翰守潼關, 諸將以函關距京師三百里,利在守險,不利出攻。國忠以翰持兵未決,慮反圖己, 欲其速戰,自中督促之。翰不獲已出關,及接戰桃林,王師奔敗,哥舒受擒,敗國 喪師,皆國忠之誤惑也。

自祿山兵起,國忠以身領劍南節制,乃佈置腹心於樑、益間,以圖自全之計。 六月九日,潼關不守。十二日凌晨,上率龍武將軍陳玄禮、左相韋見素、京兆尹魏 方進,國忠與貴妃及親屬,擁上出延秋門,諸王妃主從之不及,慮賊奄至,令內侍 曹大仙擊鼓於春明門外,又焚芻藁之積,煙火燭天。既渡渭,即令斷便橋。辰時, 至咸陽望賢驛,官吏駭竄,無復貴賤,坐宮門大樹下。亭午,上猶未食,有老父獻 麥,帝令具飯,始得食。翌日,至馬嵬,軍士飢而憤怒,龍武將軍陳玄禮懼亂,先 謂軍士曰:“今天下崩離,萬乘震盪,豈不由楊國忠割剝氓庶,朝野怨諮,以至此 耶?若不誅之以謝天下,何以塞四海之怨憤!”衆曰:“念之久矣。事行,身死固 所願也。”會吐蕃和好使在驛門遮國忠訴事,軍士呼曰:“楊國忠與蕃人謀叛。” 諸軍乃圍驛擒國忠,斬首以徇。是日,貴妃既縊,韓國、虢國二夫人亦爲亂兵所殺。 御史大夫魏方進死,左相韋見素傷。良久兵解,陳玄禮等見上謝罪曰:“國忠撓敗 國經,構興禍亂,使黎元塗炭,乘輿播越,此而不誅,患難未已。臣等爲社稷大計, 請矯制之罪。”帝曰:“朕識之不明,任寄失所。近亦覺悟,審其詐佞,意欲到蜀, 肆諸市朝。今神明啓卿,諧朕夙志,將疇爵賞,何至言焉。”

是時,祿山雖據河洛,其兵鋒東止於樑、宋,南不過許、鄧。李光弼、郭子儀 統河朔勁卒,連收恆、定,若崤、函固守,兵不妄動,則AT逆之勢,不討自弊。 及哥舒翰出師,凡不數日,乘輿遷幸,朝廷陷沒,百僚繫頸,妃主被戮,兵滿天下, 毒流四海,皆國忠之召禍也。

國忠子:暄、昢、曉、晞。暄爲太常卿兼戶部侍郎,尚延和郡主;昢爲鴻臚卿, 尚萬春公主。兄弟各立第於親仁裏,窮極奢侈。國忠娶蜀倡裴氏女曰裴柔,國忠既 死,柔與虢國夫人皆自剄死。暄死於馬嵬;昢陷賊被殺;曉走漢中郡,漢中王瑀榜 殺之;晞走至陳倉,爲追兵所殺。

國忠之黨翰林學士張漸竇華、中書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鄭昂等,憑國忠之勢, 招來賂遺,車馬盈門,財貨山積;及國忠敗,皆坐誅滅,其斫喪王室,俱一時之沴 氣焉。

張暐,汝州襄城人也。祖德政,武德中鄆州刺史。暐,景龍初爲銅鞮令,家本 豪富,好賓客,以弋獵自娛。會臨淄王爲潞州別駕,暐潛識英姿,傾身事之,日奉 遊處。及樂人趙元禮自山東來,有女美麗,善歌舞,王幸之,止於暐第,生廢太子 瑛。唐隆元年六月,王清內難,升爲皇太子,召暐拜宮門大夫,每與諸王、姜皎、 崔滌、李令問、王守一、薛伯陽在太子左右以接歡。其年,擢拜左臺侍御史,數月 遷左御史臺中丞。

先天元年,太子即位,帝居武德殿。太平公主有異謀,廣樹朋黨,暐與僕射劉 幽求請先爲備。太平聞之,白於睿宗,乃流暐於嶺南峯州,幽求謫於嶺外。及太平 之敗,幽求追拜尚書左僕射、兼侍中;暐爲大理卿,封鄧國公,實封三百戶,逾月 又加權兼雍州長史。其年十二月,改元開元,以雍州爲京兆府,長史爲尹。暐首遷 京兆尹,入侍宴私,出主都政,以爲榮寵之極。暐亦有應務才幹,遷太子詹事,判 尚書左右丞,再除左羽林大將軍,三爲左金吾大將軍,又爲殿中監、太僕卿。

二十年,以暐年高,加特進。子履冰、季良、弟晤皆居清列。天寶初,暐還鄉 拜掃,特賜錦袍繒彩,御賜詩以寵異之,乘傳來往,敕郡縣供擬。暐鬢髮華皓,在 輿中,子弟車馬連接數裏,衣冠榮之。中使中路追賜藥物。至襄城月餘,詔還京。 五載薨,年九十餘,贈開府儀同三司。其後,履冰爲金吾將軍,季良殿中監,俱列 啓戟,時人美之。暐壽考。善保終始。

王琚,懷州河內人也。叔父隱客,則天朝爲鳳閣侍郎。琚少孤而聰敏,有才略, 好玄象合煉之學。神龍初,年二十餘,嘗謁駙馬王同皎,同皎甚器之,益歡洽。言 及刺武三思事,琚義而許之,與周璟、張仲之爲忘年之友。及同皎敗,琚恐爲吏所 捕,變姓名詣於江都,傭書於富商家,主人後悟其非傭者,以女嫁之,資給其財。 經四五年,睿宗登極,琚具白主人,厚資其行裝,乃至長安。遇玄宗爲太子監國, 爲太平公主所忌,思立孱弱,以竊威權,太子憂危。沙門普潤先與玄宗筮,克清內 難,加三品,食實封,常入太子宮。琚見之,說以天時人事,歷然可觀。普潤白玄 宗,玄宗異之。及琚於吏部選補諸暨主簿,於東宮過謝,及殿,而行徐視高,中官 曰:“殿下在簾下。”琚曰:“在外只聞有太平公主,不聞有太子。太子有大功於 社稷,大孝於君親,何得有此聲?”玄宗遽召見之,琚曰:“頃韋庶人智識淺短, 親行弒逆,人心盡搖,思立李氏,殿下誅之爲易。今社稷已安,太平則天之女,兇 狡無比,專思立功,朝之大臣,多爲其用。主上以元妹之愛,能忍其過。賤臣淺識, 爲殿下深憂。”玄宗命之同榻而坐。玄宗泣曰:“四哥仁孝,同氣唯有太平,言之 恐有違犯,不言憂患轉深,爲臣爲子,計無所出。”琚曰:“天子之孝,貴於安宗 廟。定萬人。徵之於昔,蓋主,漢帝之長姊,帝幼,蓋主共養帝於宮中,後與上官 桀、燕王謀害大司馬霍光,不議及君上,漢主恐危劉氏,以大義去之。況殿下功格 天地,位尊儲貳。太平雖姑,臣妾也,何敢議之!今劉幽求、張說、郭元振一二大 臣,心輔殿下。太平之黨,必有移奪安危之計,不可立談。”玄宗又曰:“公有何 小藝,可隱跡與寡人遊處?”琚曰:“飛丹煉藥,談諧嘲詠,堪與優人比肩。”玄 宗益喜,與之爲友,恨相知晚,呼爲王十一。翌日,奏授詹事府司直、內供奉兼崇 文學士,日與諸王及姜皎等侍奉焉,獨琚常預祕計。逾月,又拜太子舍人,尋又兼 諫議大夫、內供奉,又贈其父故下邽丞仲友楚州刺史。

先天元年七月,玄宗居尊位,在武德殿。八月,擢拜中書侍郎。時劉幽求、張 暐並流於嶺外,琚見事迫,請早爲之計。二年七月三日,琚與岐王範、薛王業、姜 皎、李令問、王毛仲、王守一併預誅逆,以鐵騎至承天門。時睿宗聞鼓譟聲,召郭 元振升承天樓,宣詔下關,侍御史任知古召募數百人於朝堂,不得入。頃間,琚等 從玄宗至樓上,誅蕭至忠、岑義、竇懷貞、常元楷、李慈、李猷等。睿宗遜居百福 殿。十日,拜琚銀青光祿大夫、戶部尚書,封趙國公,食實封五百戶;皎銀青光祿 大夫、工部尚書,封楚國公,實封五百戶;令問銀青光祿大夫、殿中監、宋國公, 實封三百戶;毛仲輔國大將軍、左武衛大將軍、檢校閒廄兼知監牧使、霍國公,實 封五百戶;守一銀青光祿大夫、太常卿員外置同正員,進封晉國公,實封五百戶。 琚、皎、令問並固讓尚書、殿中監,不上。十八日,琚、皎依舊官各加實封二百戶, 通前七百戶。累日,玄宗宴於內殿,賜功臣金銀器皿各一牀、雜彩各一千匹、絹一 千匹,列於庭,宴慰終夕,載之而歸。

琚轉見恩顧,每延入閣中,迄夜方出。歸休之日,中官至第召之。中官亦使尚 宮就琚宅問訊琚母,時果珍味齎之,助其甘旨。琚在帷幄之側,常參聞大政,時人 謂之“內宰相”,無有比者。又贈其父魏州刺史。或有上說於玄宗曰:“彼王琚、 麻嗣宗譎詭縱橫之士,可與履危,不可得志。天下已定,宜益求純樸經術之士。” 玄宗乃疏之。

十一月,令御史大夫持節巡天兵以北諸軍。十二月,改年號爲開元,又改官名, 與蘇頲同爲紫微侍郎。二年二月回,未及京,便除澤州刺史,削封。歷衡、郴、滑、 虢、沔、夔、許、潤九州刺史,又復其封。二十年,丁母憂。二十二年,起復右庶 子,兼巂州刺史,又改同、蒲、通、鄧、蔡五州刺史。天寶後,又爲廣平、鄴郡二 太守。性豪侈,著勳中朝,又食實封,典十五州,常受饋遺,下檐帳設,皆數千貫。 玄宗念舊,常優容之。侍兒二十人,皆居寶帳。家累三百餘口,作造不遵於法式。 雖居州伯,與佐官、胥吏、酋豪連榻飲謔,或樗蒱、藏釒句以爲樂。每移一州,車 馬填路,數裏不絕。攜妓從禽,恣爲歡賞,垂四十年矣。

時李邕、王弼與琚皆年齒尊高,久在外郡,書疏尺題來往,有“譴謫留落”之 句。右相林甫以琚等負材使氣,陰議除之。五載正月,琚果爲林甫構成其罪,貶琚 江華郡員外司馬,削階封。至任未幾,林甫使羅希奭重按之。希奭排馬牒至,琚懼, 仰藥,竟不能死;及希奭至,遂自縊而卒。死非其罪,人用憐之。寶應元年,贈太 子少保。

王毛仲,本高麗人也。父遊擊將軍職事求婁,犯事沒官,生毛仲,因隸於玄宗。 性識明悟,玄宗爲臨淄王,常伏事左右。及出兼潞州別駕,又見李宜德趫捷善騎射, 爲人蒼頭,以錢五萬買之。景龍三年冬,玄宗還長安,以二人挾弓矢爲翼。

初,太宗貞觀中,擇官戶蕃口中少年驍勇者百人,每出遊獵,令持弓矢於御馬 前射生,令騎豹文韉,著畫獸文衫,謂之“百騎”。至則天時,漸加其人,謂之 “千騎”,分隸左右羽林營。孝和謂之“萬騎”,亦置使以領之。玄宗在籓邸時, 常接其豪俊者,或賜飲食財帛,以此盡歸心焉。毛仲亦悟玄宗旨,待之甚謹,玄宗 益憐其敏惠。

及四年六月,中宗遇弒,韋后稱制,令韋播、高嵩爲羽林將軍,令押千騎營, 榜棰以取威。其營長葛福順、陳玄禮等相與見玄宗訴冤,會玄宗已與劉幽求、麻嗣 宗、薛崇簡等謀舉大計,相顧益歡,令幽求諷之,皆願決死從命。及二十日夜,玄 宗入宛中,宜德從焉,毛仲避之不入。乙夜,福順等至,玄宗曰:“與公等除大逆, 安社稷,各取富貴,在於俄頃,何以取信?”福順等請號而行,斯須斬韋播、韋璿、 高嵩等頭來,玄宗舉火視之。又召鍾紹京領總監丁匠刀鋸百人至,因斬關而入,後 及安樂公主等皆爲亂兵所殺。其夜,少帝以玄宗著大勳,進封平王。以紹京、幽求 知政事,署詔敕。崇簡、嗣宗及福順、宜德,功大者爲將軍,次者爲中郎將。其時, 梓宮在殯,舉城縞素。及明,玄宗引新立功者皆衣紫衣緋,持滿鐵騎而出,傾城聚 觀歡慰。其犯逆者,盡曝屍於城外。毛仲數日而歸,玄宗不責,又超授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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