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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事變中的另一支軍隊:張治中將軍的第五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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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戰前後

日本帝國主義吞併中國的野心,首先在征服滿蒙,對於我國東三省的侵略,無時不在積極地準備,就在1931年9月18日夜偷襲瀋陽,實行佔領。於是數日之間,河山變色,遼東鉅野,盡陷鐵蹄。其後,更擴大其侵略目標,向我沿海各要埠肆擾,乃有天津事件,福州告警,紛至沓來。而上海“一二 八”事變的爆發,也系暴日侵略野心及挑釁陰謀所造成。最先,暴日製造五日僧被毆案;繼乃有日浪人的暴動,焚燒三友實業社工廠,搗毀北四川路中國商店,使上海空氣趨於極度的緊張;終乃有四項條件之提出,要求我國取締抗日運動及解散抗日救國會,挑釁陰謀層出不窮。於是日艦隊集滬示威,日陸戰隊登岸佈防,各地日僑撤退等等,而最後的一幕,就是“一二八”的閘北夜襲,我們淞滬抗日的戰幕正式揭開。這時是十九路軍駐守上海,首先舉抗日之旗,通電雲:暴日佔我東三省,版圖變色,國族垂亡!最近更在上海殺人放火,浪人四出,世界卑劣兇暴之舉動,無所不至。而炮艦紛來,陸戰隊全數登岸,竟於28夜11時公然在上海閘北侵我防線,向我挑釁。光鼐等分屬軍人,惟知正當防衛,捍患守土,是其天職,尺地寸草,不能放棄。爲救國保種而抗日,雖犧牲至一卒一彈,絕不退縮,以喪失中華民國軍人之人格。此志此心,可質天日而昭世界。炎黃祖宗在天之靈,實式憑之!十九路軍總指揮蔣光鼐,軍長蔡廷鍇,淞滬警備司令戴戟叩豔。戰爭之幕既揭開,這時,蔣介石雖已退職在野,但鑑於當時形勢,也曾發出一道通電。但是我看到一種大可憂慮的情形:十九路軍單獨在滬作戰,孤軍決不能久持,應該予以增援,同時,有黨內反對派的人在上海就說中央看着十九路軍打光,按兵不救。蔣是2月初由洛陽到浦口,我去迎接他,我就表示我的意見:“我們中央的部隊必須參加淞滬戰鬥纔好,如果現在沒有別的人可以去,我願意去。”蔣說:“很好。”馬上關照軍政部長何應欽,即調動散駐京滬、京杭兩線上的第八十七、第八十八兩師合成爲第五軍,命我率領參戰。當時我所率領的第五軍所轄計有八十七、八十八兩師及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教導總隊和獨立炮兵第一團山炮營。八十七師師長由我兼,副師長王敬久,轄兩旅:二五九旅旅長孫元良,二六一旅旅長宋希濂;八十八師師長俞濟時,副師長李延年,也轄兩旅:二六二旅旅長錢倫體,二六四旅旅長楊步飛;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教導總隊總隊長爲唐光霽。

一二八事變中的另一支軍隊:張治中將軍的第五軍

我在2月14日奉到軍政部的正式任命,2月15日又奉軍政部令:“第五軍着歸蔣總指揮光鼐指揮。”當即調動軍隊出發。首先從南京出發的是八十七師宋旅,他們在14日已經奉蔣總指揮命接防蘊藻浜北岸陣地由胡家宅至吳淞兩端曹家橋之線;八十七師孫旅也在15日開到南翔(當時十九路軍總指揮部所在地)附近集結待命。八十八師亦已經由滬杭線開到南翔附近待命中。我是在2月16日從南京出發的。我住在中央軍校,15日深夜雞鳴以前,我起牀端正地寫了一封遺書,然後出發。我爲什麼要寫遺書呢?這是表示我的決心,表示我盡忠國家的最大決心!因爲這是一次反抗強暴的民族戰爭,也是我生平對外作戰第一次,我必以誓死的決心,爲保衛祖國而戰。我知道:一個革命軍人首先要決定的是犧牲精神,而犧牲精神又必須首先從高級將領做起。我於2月16日上午9時從南京和平門登車出發,當天到達南翔,即奉蔣光鼐總指揮的命令,接替十九路軍防務,由江灣北端經廟行鎮沿蘊藻浜至吳淞西端之線,並以一部在獅子林炮臺南北閘洞亙川沙口、瀏河口、楊林口、七丫口擔任沿江警戒。我就令八十八師擔任由江灣北端經廟行鎮、周巷至蘊藻浜南岸之線,八十七師擔任胡家莊沿蘊藻浜北岸經曹家橋至吳淞西端之線,軍校教導總隊之一部擔任獅子林南北閘洞、川沙口、瀏河口、楊林口、七丫口沿江一帶警戒,於18日先後接替完畢。這天,我奉總指揮令任左翼軍指揮官(蔡廷鍇是右翼軍指揮官),吳淞、寶山、獅子林要塞地區司令譚啓秀、翁照垣,也歸我指揮。在17日黃昏,我由南翔進駐劉行鎮。這天,我奉到南京統帥部的銑戌電:兄等決定在淞滬原陣地抵抗到底,奮鬥精神,至堪嘉慰!望兄等努力團結,爲我黨國爭光。滬上地形複雜,敵方或將舍正面之攻擊,而向我側揹着眼。我陣地附近河流縱橫,到處便於扼守,日軍若取攻勢,其犧牲非有一與十之比,決難奏效。希望與十九路軍蔣蔡兩同志,共同一致,團結奮鬥。對於蔣總指揮命令,尤當切實服從,萬不可稍有隔膜。吾人若不於此表現民族革命精神,決意犧牲,更待何時?可將此意轉告全體將士,努力保持本軍光榮之歷史爲要。我當即呈復一電:此次奉命抗日作戰,即有最大決心,誓以一死報國,並與十九路軍團結一致,對於蔣蔡兩位,絕對和衷共濟,請釋廑注。 我也發佈了“告全軍將士書”,着重指出:“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這是我們全國一致的呼聲,一致的要求,一致的決心。現在,行動已代替了口號,實力已代替了空言,我們的存亡,將訴之於極猛烈的戰鬥。”“我十九路軍將士守土滬上,抵禦暴日,衝鋒陷陣,血戰兼旬,爲國家爭人格,爲民族求生存,屢建奇功,功在黨國。”“本軍此次奉命來滬,協同十九路軍作戰,……治中個人,誓與我軍將士共患難,同生死。 深望我全軍將士,人抱必死之心,以救國家,以救民族。假如日軍猶有一兵一卒留我國內,我們的責任即未完成;反之,我們如尚有一兵一卒,必與敵人拼命到底!”“同志們,衝向前去,最後的勝利,終屬我們最後的努力者!”


  二、廟行戰鬥

2月20日,敵人從這天拂曉起,開始向我總攻,敵飛機結隊成羣在我陣地附近及我陣地後方到處擲彈,更以重炮及敵艦炮向我吳淞、廟行一帶陣地集中射擊,敵步兵則借飛機炮火掩護,向我攻擊前進。我軍奮勇抵抗,擊斃敵人很多,並且擊落敵機一架。入晚敵繼續向我攻擊,戰鬥益酣,竟夜炮聲不絕。我陣地工事被毀很多。我官兵掩處戰壕內,沉着不動,等敵步兵接近,就用手榴彈、步槍迎頭痛擊,衝鋒肉搏。這樣血戰兩晝夜,敵死傷甚重,纔不支而退。到22日,敵人又傾巢來犯,繼續攻我廟行鎮以南陣地,想突破我陣地一點。這天上午9時,我廟行鎮以南八十八師五二七團第三營大小麥家宅陣地,慘受敵炮火及飛機轟炸,工事全部被毀,被敵突破一段,營長陳振新當場陣亡。我立即親率教導總隊(缺一營)赴八十八師指揮策應,並令八十七師二五九旅孫元良旅長率部向廟行增援;令守蘊藻浜北岸的宋希濂旅長率他的主力,由紀家橋渡河抄襲敵的側背;令俞濟時師長率部對被敵突破地區反攻。我十九路軍六十一師張炎副師長也率兵兩團由竹園墩出擊。敵被我三面夾擊,倉皇潰退,僅一小部殘留在金家宅、大小麥家宅一帶,頑強抵抗,血戰到晚8時半,才把敵包圍,完全解決。這一天的廟行戰鬥的激烈,爲開戰以來所未有,中外報紙一致認爲是滬戰中我軍戰績的最高峯。26日,南京統帥部有一個電報給我們,說到廟行一役的戰鬥效果:“自經22日廟行鎮一役,我國我軍聲譽在國際上頓增十倍。連日各國輿論莫不稱頌我軍精勇無敵,而倭寇軍譽則一落千丈也。望鼓勵官兵,奮鬥努力,併爲我代爲獎慰。”這是日寇在滬第一次總攻的失敗,敵第九師團及久留米混成旅團的精銳,傷亡重大,廟行、江灣間敵屍到處都是。而使我傷悼者,就是我的忠勇的袍澤,犧牲於此一役中的爲數亦復不少,官長傷亡八、九十員,其中包括八十八師二六二旅旅長錢倫體和副旅長陳普民,士兵傷亡一千餘名。所以我在一本《淞滬抗日作戰所得之經驗與教訓》小冊子上面說過:“以我官兵作戰之勇,犧牲之烈,斯書殆亦不啻滴滴鮮血所寫成。”而廟行一役的忠勇奮鬥,壯烈犧牲,更是這滴滴鮮血的結晶。

一二八事變中的另一支軍隊:張治中將軍的第五軍 第2張

  三、瀏河戰鬥

瀏河在我軍左側背。沿江七丫口、楊林口、瀏河新鎮及小川沙一帶,綿延數十里的沿江警戒線,只由本軍教導總隊一營會同少數馮庸義勇軍擔任守備的責任。根據南京統帥部2月26日的指示,對瀏河方面應該早予準備,至少應該配備三團兵力。可是前線自從20日以來,無日不在激烈戰鬥之中,各部隊都有重大傷亡,兵力實在感覺不敷。我所以把原守蘊藻浜北岸陣地的八十七師宋旅兩團調往田灣爲預備隊,也就是準備一旦戰事吃緊,前可以策應江灣、廟行,後可兼顧瀏河、楊林口。這個時候,日將白川義則大將率領日兵約十萬來滬增援,令敵第十四師團全部駐運輸艦中,泊在崇明海面,一面用飛機將我吳淞要塞及獅子林炮位毀損無餘。3月1日的拂曉,敵就開始在江灣、廟行一線向我總攻擊,戰艦二十 餘艘攜帶無數民船和馬達船,利用煙幕掩護,以步兵在我兵力配備單薄的六浜口、楊林口、七丫口登岸,並以艦炮向我沿江各口猛烈射擊,飛機數十架從吳淞起沿江活動。敵登陸後,即連佔浮橋等地,向茜涇要隘猛撲,我教導總隊的一連死力搏鬥,傷亡殆荊我立即派遣八十七師宋旅兩團飛馳截擊,想乘敵人立足未穩時一鼓而殲之,同時報告蔣總指揮請派兵赴太倉、瀏河協助。宋旅奉命後,即依五二一團、五二二團及各營的順序,於午前9時由顧家宅汽車站向瀏河輸送,但只得汽車十一輛,每次只可輸送一營。宋希濂旅長率先頭部隊五二一團第一營於正午12時到達瀏河,得到一個緊急的情報:敵軍約一萬人,在佔領浮橋後,有向我急進模樣;教導總隊的一營(欠一連)正在馬橋附近堅強拒止敵人。他得到這個報告後,觀察形勢,以茜涇爲瀏河屏障,位置扼要,就打算先行將其佔領,以掩護該旅後續部隊的展開,即命五二一團第一營唐德營長率部迅速向茜涇營搜索前進。那裏知道,才走到茜涇營南門附近,而敵已先我佔領,於是與敵接觸,展開尖兵白刃戰。到下午3時許,五二一團團長劉安祺率第二營到達瀏河,敵飛機正集中轟炸瀏河車站,輸送汽車及房屋全被炸燬,同時在途中裝運部隊的汽車也多被炸壞,使我後續部隊不得不徒步前進。在這個時候,茜涇營附近的戰鬥愈演愈烈,敵機二十餘架密罩天空,一律低空飛行,擲彈如雨,敵艦的重炮連珠發射。4時許,敵大部向宋旅左翼繞攻,右翼方面教導總隊的一營,死傷殆荊這時與敵在茜涇營苦鬥的五二一團第一營,乃處於前、左、右三面受敵圍攻的緊迫狀態,死亡巨大。而全營官兵仍然沉着應戰,幾度衝進寨內,與敵肉搏,卒以敵火力過猛,衆寡懸殊,不能得手。

看看到了下午6時,天色已昏,我五二一團第三營才趕到。宋旅長即命第一營仍在原陣地死力抵抗,阻敵前進,並命已到部隊迅速沿瀏河南岸積極佈防,等五二二團全部到達後,再行乘夜大舉反擊。一直到深晚11時,五二二團以徒步行進,路程過遠,還沒有到達。這裏我要指出的,就是我軍僅以一營之衆,在茜涇營抗敵數倍之師,自晨以至深夜,使敵人不能有尺寸的進展,而我軍視死如歸,前仆後繼,卒使敵密集茜涇營寨內,雖以一師團之衆,仍不得犯我瀏河。我教導總隊孤軍死戰,我八十七師宋旅倉卒應援,都抱必死的決心,以期挽回全線被圍的危險。激戰至日沒,敵我始終相持於瀏河鎮茜涇營間。

同時,八十七師及八十八師正面與右翼友軍十九路軍七十八師正面,均被優勢之敵壓迫,我官兵奮勇迎戰,傷亡甚大。尤其這天午後3時,七十八師陣線被敵突破,第五軍的右翼被敵包圍,預備隊皆已用盡,陣地因傷亡而生之空隙無法補充,竭力支持至日沒,乃退守楊煥橋、水車頭、談家宅、孟家角之線。蘊藻浜北岸陣地仍舊。

這天夜裏,我軍奉蔣總指揮命轉移陣地。攻擊茜涇營的部隊,撤至太倉佔領陣地。五二二團還在黑夜中向瀏河挺進哩,中途得令,才轉向太倉。於是瀏河一帶,黯淡地陷於敵人之手,留下一個永遠沉痛的回憶。


  四、葛隆鎮戰鬥

3月1日午後9時,蔣光鼐總指揮在南翔總部發下了撤退命令。關於第五軍的指示主要內容有:左翼軍須派一部在胡家莊、楊家行佔領收容陣地,主力於本日午後11時向嘉定、太倉之線撤退,利用嘉定城、太倉城爲據點,派出一部於羅店及瀏河方面警戒。

蔣光鼐總指揮的命令全文如下:

一、敵援軍十一、十四兩師團已到達上海,由敵將白川統率,企圖與我軍決戰。其一部既在瀏河附近登陸,威脅我軍左側背。

二、本路軍爲避免與敵決戰,擬本日(3月1日,下同)午後11時將主力向黃渡、方泰鎮、嘉定、太倉之線撤退,待機轉移攻勢。

三、右翼軍主力於本日午後11時開始向黃渡、方泰鎮之線撤退,以一部先佔領真茹、大場,逐次向江橋鎮、南翔、廣福南端進入陣地,作主陣地之警戒,其兵力配備及各師之戰鬥地境如左:

甲、八十八師獨立旅及憲兵團向顓橋鎮、莘莊、七寶鎮之線撤退,左與十九路軍江橋鎮附近聯絡。

乙、六十師主力於本日午後11時由鐵道南方向黃渡方向撤退(古團及鄭團暫歸沈師長指揮,到達目的地後歸還建制)。

丙、七十八師主力於本日午後11時由大場附近經南翔向陸家巷方向撤退。

盯、六十一師主力於本日下午11時由大場鎮北方經陳家行向方泰鎮方向撤退。

一二八事變中的另一支軍隊:張治中將軍的第五軍 第3張

戊、新作戰地境(退卻路線同):

1.吳淞江以南屬八十八師獨立旅。

2.六十師、七十八師以京滬鐵路相連之線爲作戰地境(線上屬六十師),六十一師以大場北端小南翔、陸家巷、方泰鎮之線爲作戰地境(線上屬七十八師)。

己、各師撤退時,正面留一團作收容隊,極力佯攻,掩護主力脫離戰場,至主力進入新陣地後逐次撤退之。

四、左翼軍須派一部在胡家莊、楊家行佔領收容陣地,主力於本日午後11時向嘉定、太倉之線撤退,利用嘉定城、太倉城爲據點,派出一部於羅店及瀏河附近對瀏河方向警戒。

五、作戰地境:以胡家莊、唐橋、廣福、馬陸鎮、外岡鎮、篷閬鎮之線爲兩軍作戰地境(線上屬左翼軍)。

六、報告收集所在黃渡交通處。

七、餘現在南翔,明日午前8時在崑山。

右令張軍長治中

總指揮蔣光鼐

9時30分,我在劉家行軍部,下達左翼軍交換陣地的命令,規定八十八師由馬橋宅退集嘉定城,八十七師孫旅由唐橋退集婁塘鎮,宋旅及教導總隊由瀏河退集太倉,獨立旅第一團退集蓬閬鎮,第二團集結錢門塘,七十八師翁照垣旅也集結於嘉定。各部隊得令,都按時分途撤退,陸續到達指定地點,軍部及直屬部隊也到達錢門塘鎮。我一到就下命令,叫各部隊即在新防禦線構成堅固陣地,利用河川爲外壕,構築據點式的工事,逐次增強爲主陣線。

在我奉命統率所部向新陣地嘉定、太倉背進的時候,又遭遇一場極慘烈的戰鬥,那就是3月3日我八十七師二五九 旅五一七團在葛隆鎮附近的婁塘、朱家橋一帶的戰鬥。

在這一個靜悄悄的午夜(3月3日的上午1時),我五一七團已在昨天的薄暮,由廟行左翼趨抵婁塘附近,此地距瀏河僅十五里,積疲未蘇,血衣猶溼,夜涼野曠,哨線兵單,忽然敵以千餘之衆,自瀏河猛撲而來,分向我警戒線夜襲。我婁塘鎮、朱家橋、四竹橋三個前哨連奮起抵抗。戰鬥二小時,敵越來越衆,輕炮十餘門向我猛烈射擊。我每連警戒線達三千米達之寬,且損失已及三分之一,前哨線乃逐個被圍,但仍死戰不退,把敵人抑留在婁塘附近。戰到午前8時,敵又增加主力四千餘人,開始向我陣地突擊,並向我右翼包圍。這時我軍正在構築工事,匆促應戰,被敵衝到朱家橋北岸我五一七團團部門前。我陣地勢極危迫,幸該團第一營第三連奮勇衝擊,才把敵人打退。到了午前10時,我二五九旅旅長孫元良得訊,急赴五一七團團部指示機宜,並令堅強抵抗,同時向我緊急報告。我立即急令駐篷閬鎮的獨立旅莫團迅速增援,又令太倉宋旅掩護二五九旅的左翼,令嘉定的八十八師俞師長固守嘉定城,相機策應孫旅的右翼。

這個時候,敵軍已增到七、八千人,環繞於婁塘一帶我陣地前面,我五一七團孤軍力戰,彈藥已將告罄,拼死相持。


午後,各點都被突破,我五一七團被困核心,彈雨紛下,死傷逾半。莫團援兵還未到達,而敵軍已突過婁塘鎮連佔各村落各要點,直陷賀家村。孫旅長這時在葛隆鎮,看見敵軍披猖形勢,在下午3時,親書一件,派員急趨錢門塘軍部向我緊急報告,內容如下:

一、第五一八團早盡,第五一七團現受包圍,團長失蹤。

二、職擬在葛隆鎮殉職。

三、錢門塘將有危險,請軍長遷移。

我接到了這個報告,馬上打電話給孫旅長,告訴他莫團即可到達,五一七團於日沒時可向葛隆鎮撤退,在河川岸線佔領陣地拒止敵人。午後4時,莫團到達葛隆,即部署最後的抵抗線,並向前線增援。在這個時候,五一七團戰況越陷於不利,朱家橋左翼又被敵突破,張世希團長到這戰的最後關頭,乃率所部官兵向前衝擊,並對衆激勵以必死的決心,各荷槍向蔣家村方面衝出。敵軍機槍如雨,我軍前仆後繼,頂死冒進,直撲日軍陣地,殺聲震野,勢不可當。敵軍受了這一次最大的猛擊,才向後退去,重圍遂解。零落而忠勇的我五一七團抵外崗與八十八師會合,經崑山轉赴我軍新陣地。

葛隆鎮一役,關係很大,因爲敵軍的企圖,在突破我嘉、太中間地區,直下鐵路,截我後路。如果不是我五一七團奮勇拒止,則敵趨葛隆,陷錢門塘,直下鐵路,我們第五軍和第十九路軍的歸路就斷了,那後果是不能想象的。

一二八事變中的另一支軍隊:張治中將軍的第五軍 第4張

這一天的血戰,死了我軍一個營長,兩個連長和連副,六個排長,士兵傷亡近千數。就中第一營營長朱耀章身中七彈,殉國成仁,尤爲偉烈!他在殉國前兩天還作了一首詩,題目是:“月夜巡視陣線有感”。今天讀他的遺詩,真可以說是一字一滴淚,一字一滴血了。朱耀章營長的詩原文如下:

風蕭蕭,夜沉沉,一輪明月照徵人。盡我軍人責,信步陣後巡。曾日月之有幾何?世事浮雲,弱肉強爭!

火融融,炮隆隆,黃浦江岸一片紅!大廈成瓦礫,市鎮作戰場,昔日繁華今何在?公理沉淪,人面狼心!

月愈濃,星愈稀,四周婦哭與兒啼。男兒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人生上壽只百年,無須留連,聽其自然!

爲自由,爭生存,滬上麾兵抗強權。踏盡河邊草(蘊藻浜河),灑遍英雄淚,又何必氣短情長?寧碎頭顱,還我河山!

  五、沉痛的收場

正值我二五九旅五一七團與敵在婁塘苦戰時,3月3日下午,又奉到蔣總指揮電令,要我撤到陸家橋、石牌、白茆新市之線,構築工事。奉命後我又令各部隊依次撤退,令八十八師撤至常熟城集結待命,八十七師宋旅撤至白茆新市之線,孫旅撤至石牌之線,軍部進駐東塘墅,獨立旅第二團及軍校教導總隊集結於東塘墅附近待命。4日上午,軍部及直屬部隊都已到東塘墅;5日,各部隊也先後到達指定地點,都在積極着手整理並佈防。於是,我們退守第二道防線了。

爲着堅強防線持久抗戰的打算,我特令各部隊構築縱深的第一、第二、第三之三線陣地。不過幾天,各線陣地都已次第構築完成,一面激勵士氣,整備軍實,準備與敵作殊死戰。9日,上官雲相師長統率四十七師開抵常熟,由總指揮部撥歸我軍指揮,當令該師在常熟東北梅李鎮、謝家鎮、福山鎮一帶構築陣地,並嚴密警戒沿江各要點。而自從我軍退抵第二道防線以來,敵未再犯,每天只有飛機向我作偵察動作。

我駐在常熟縣東南的東塘墅大約一個月,中外人士絡繹於途,或來慰勞,或來訪問。而在慰問者中,使我懷感不已的,是過去黃埔軍校黨代表廖仲愷先生的夫人何香凝同志(在黃埔我們都尊稱她廖師母),她特來我軍駐地,慰問之餘,慷慨賦詩,現將她所作的“贈前敵將士”那一首記在這裏:倭奴侵略,野心未死,既據我東北三省,復佔我申江土地,嘆我大好河山,今非昔比。焚燬我多少城市,慘殺我多少同胞,強姦我多女人女,恥!你等是血性軍人,怎樣下得這點氣?

在這以前,即在“九一八”事變發生後,她曾寄給我一封信,送來女褂子一件,要我轉達黃埔學生的將領,並附一詩如下:

枉自稱男兒,甘受倭奴氣。不戰送山河,萬世同羞恥。

吾儕婦女們,願往沙場死,將我巾幗裳,換你征衣去!

何香老充滿了愛國熱情,民族義憤,真令人敬佩無已!

到5月5日,上海休戰協定簽字了,淞滬抗日戰役至此告一段落。就是這樣收場,實不勝感慨沉痛之至!

我在5月7日奉到南京來的電,命第五軍復員:八十八師開駐武漢,八十七師暫駐常熟附近原陣地集結整理。18日復奉來電,令第五軍八十七師及軍校教導總隊調京訓練,本軍遂陸續返京。

第五軍在這次戰役中,計官長陣亡八十三名,受傷二百四十二名,失蹤二十六名;士兵陣亡一千五百三十三名,受傷二千八百九十七名,失蹤五百九十九名:合共五千三百八十名。因特於軍中組織一個撫卹委員會,以司死難烈士家屬的撫卹事宜。關於烈士的遺骸,國民黨政府在南京總理陵園附近的靈谷寺前,國民革命軍陣亡將士公墓的中央,安葬“一二八”事變之役陣亡烈士遺骸一百二十八人,第十九路軍居其七十,我第五軍及憲兵團居其五十八,以隱示“一二八”的血痕,並使“一二八”陣亡烈士所代表的精神永垂不朽。第十九路軍和第五軍各立一個抗日陣亡將士紀念碑,但在1937年南京失陷後就被日軍毀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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