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歷史解密 > 歷史真相 > 荊軻刺秦事件裏荊軻的“義”與燕丹的“不義”!

荊軻刺秦事件裏荊軻的“義”與燕丹的“不義”!

來源:飛飛歷史網    閱讀: 3.18W 次
字號:

用手機掃描二維碼 在手機上繼續觀看

手機查看

荊軻刺秦,人共知之。但荊軻爲何非要刺秦?刺殺行爲何以失敗?司馬遷《史記》張揚荊軻之“義”,以爲“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但未深究其動機;《魯仲連鄒陽列傳第二十三》借鄒陽上樑孝王書提到一句:“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兩個“義”字,似乎就是其中答案。

荊軻刺秦事件裏荊軻的“義”與燕丹的“不義”!

然而,燕丹是否有義?荊軻義從何來?卻大可探求。

讀《史記·刺客列傳第二十六》可知,荊軻本是個“好讀書、擊劍”“爲人沉深,好書”的“遊士”,既好讀書,又愛擊劍,還喜歡書法。但他在幷州與一個叫蓋攝的人論劍,被後者怒目一瞪,就趕緊走人,連住處都不敢呆;到了邯鄲,和魯句踐狹路相逢,爲誰該讓誰發生爭執,“魯句踐怒而叱之,荊軻嘿而逃去,遂不復會。”彷彿是個膽小怕事、毫無脾氣之徒。來到燕國之後,“愛燕之狗屠,及善擊築者髙漸離。……嗜酒,日與狗屠及髙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往,髙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也不過有點特立獨行,類似於 “我型我秀”的小人物角色。

燕太子丹本是嬴政兒時在趙國喜歡一起玩耍的夥伴,倆人成年後在秦國重逢,一爲人質,一爲秦王,燕丹覺得嬴政對他不好,“怨而亡歸,歸而求爲報秦王者,國小力不能”,本來就是一點今不如昔對照之下的個人恩怨,但他偷跑回家,找國君派兵幹仗,才發現國家弱小,連一口怨氣也出不起。

秦將樊於期因爲得罪了秦王,逃跑到燕國,燕丹不聽重臣“委肉當餓虎之蹊也禍”的規勸,——用我的四川話講,就是:存心拿鮮肉塊去擋餓虎必經之道,這純屬逗魔惹禍!——執意收留他,且重啓“何日束縛蒼龍”的積怨心腸,拒絕太傅鞫武“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購於單于”,循序漸進的長久之計,非要見個須臾見效的短期行爲。老太傅都忍不住批評他:“夫行危欲求安,造禍而求福,計淺而怨深,連結一人之厚交,不顧國家之大害,此謂資怨而助禍矣。”罵他是“以鴻毛燎於爐炭之上”,除了灰飛煙滅,絕無好下場。

可嘆的是,這位老太傅鞫武還是太忍心、太負責任,——他沒轍了,卻把荊軻的朋友田光牽進這場必輸無疑的遊戲。

《史記》有關田光的故事,照抄了《戰國策·燕策三》的記載(漢髙誘注宋姚宏續注卷三十一),其情形是這樣的:

鞫武認爲,田光既深謀遠慮,又勇武沉着,是可協商請教之人。燕丹一聽,十分急迫,請求立馬就去拜訪:“願因太傅交於田先生,可乎?”他倆即刻出門訪田光,卻在半道碰上了田光先生。明明見得出田先生的老邁,太子丹仍然迫不及待地說:“願圖國事於先生。”把田光直接攔截到太子府中去了。

到了自家門口,燕丹立即搞出一套超級隆重的歡迎儀式:“太子跪而逢迎,卻行爲道,跪而拂席。”明明一同到家,他偏讓田先生等等,要把姿勢擺夠:先是跪下去表示歡迎,然後面朝來客,滿臉恭敬,一步一步倒退而行,延請田光走進客廳[《史記》刪去第一個“跪而”,讓他少跪了一回];進了客廳,燕丹先跪坐下去,用自己的袍袖拂拭坐席,方請田先生坐定。上茶之後,屏退左右,他又離席站立,向田光躬身請益,說:燕秦勢不兩立,希望田先生幫幫我,爲燕國想想轍、出出主意吧。

荊軻刺秦事件裏荊軻的“義”與燕丹的“不義”! 第2張

田光被架得老高,很不好推脫,先打個哈哈,講點俏皮話:“臣聞騏驥盛壯之時,一日而馳千里;至其衰也,駑馬先之。”不客氣地擺明身體老邁的實情:“今太子聞光壯盛之時,不知吾精已消亡矣。”你老就老了,拒絕就拒絕了,何必再牽扯別人?——非常之不幸,老田光卻把荊軻拿出來做了順水人情:“所善荊軻,可使也。”

燕丹的迫切真不一般,他再次請求立馬前去拜訪:“願因先生得交於荊軻,可乎?”田光沒想到一下子掉進這樣狹窄一個坑,毫無迴旋餘地,卻又不能不表態,想一想說,還是先徵求一下朋友意見吧——這點他還是比鞠武多一個心眼,“敬諾,即起,趨出”,恭恭敬敬答應下來,隨即起身,小步疾走出去。燕丹陪他走到門口,囑咐了一句:“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田光低頭一笑,曰:“諾。”——這真是君子的千金一諾啊,然後,老邁的他,獨自佝腰駝背找荊軻去了。

見到荊軻,田光直截地說了:“我田光和老弟你交情深,燕人無人不知。而今,燕太子因我年輕氣盛時的名聲來找到我,想不到我早已老朽不堪、力不從心,有幸向我求援,說:燕國秦國勢不兩立,希望先生幫幫忙、出出主意呀。我想咱倆也不見外,沒多考慮就把你推薦給他了。請你去太子宮中拜訪他吧!”荊軻說:“我聽你的。”

田光停頓一下,接着說下去:“我田光聽老輩人說過,行爲處事不能讓別人起疑。今天,燕太子告誡我說:我們商談的都是國家大事,請先生您切勿外傳。這分明是信不過我呀。我的行爲處事竟讓人有所疑慮,表明我已非講節操的俠義之士了啊。”說到此處,他陡然腦門一熱,渾身一激靈,一個決心就下定了。他最後說:“請你這就去拜訪太子,告訴他田光已死,什麼也不會說出去了。”當即拔劍,自剄而死。

荊軻都來不及阻攔,一切就無法挽回了。事已至此,他立刻去見燕太子,告訴他田光已死,沒有人泄漏他的祕密。燕丹一聽,撲通跪下地,連拜兩拜,長跪在地,膝行數步,淚水鼻涕一涌而出,過了好一陣才說出話來:“丹所請田先生無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謀。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豈丹之心哉!”——注意這些擺設和花架子,我們很難判斷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因爲,他隨即請荊軻上坐,又是“避席頓首,曰”,開始跟他講“秦有貪利之心,而欲不可足也;非盡天下之地、臣海內之王者,其意不厭”的大道理。

荊軻沉吟久之,先是推脫說:“這等國家大事,我是愚魯遲鈍之人,恐怕擔不起重任。”但架不住那份“大義”,在我看來,更是掰不開田光爲之猝死的陰影吧?經燕丹“固請毋讓,然後許諾”。從推脫到允諾,這過程實堪玩味。

荊軻刺秦事件裏荊軻的“義”與燕丹的“不義”! 第3張

此後,從燕國到秦王宮庭,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已人所共知,不必贅述。但以上記述,足見燕丹之所謂“義”,是大可懷疑的:

一是他收留樊於期的理由,未必如他口頭表達的那麼真實:“樊將軍困窮於天下,歸身於丹,丹終不廹於強秦而棄所哀憐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時也”,大白話過來,意思是“樊將軍走投無路,來投奔我燕丹,我燕丹總不能屈服於秦王強勢,拋開這讓人哀憫憐惜的朋友。想送他去匈奴,那就等到我燕丹命絕身亡之後吧!”整個是一副同呼吸共命運的架勢。

其實,“哀憐之交”四個字透露了他心底的傷疤——他和樊將軍,都是身受秦王嬴政那傢伙迫害、同病相憐之人。樊將軍留在身邊,彷彿給自己立一面鏡子,既能惺惺相惜,還兼顧影自憐。

所以,當荊軻借樊於期之頭成功、樊於期殺身成仁之後,燕丹的表現是“馳往,伏屍而哭,極哀;既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於期首,函封之”,前後對比,連活着轉送匈奴他都不肯,賭咒發誓“是丹命固卒之時”,這回他樊哥哥真死了,他卻堅強地活着,忍痛割下“哀憐之交”的頭,函封送給那個恨之入骨的敵人。——唉,“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不忘告乃翁。”大概,他是要等到荊軻刺秦成功,才揣着好消息到地下去告慰樊將軍?

其次,燕丹刺秦的目的,也絕非什麼“誠得劫秦王,使悉反[同“返”]諸侯侵地”的“大善”。鞫武那句“連結一人之厚交,不顧國家之大害”,一針見血。燕丹拒絕鞫武“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媾於單于”的長久大計,此後整個的刺秦安排,都只是指向要嬴政速死、必死:荊軻要借樊於期的頭,燕丹說,“不忍以己之私而傷長者之意”,已表露出,就是要報一己之私;荊軻要等候同伴,掌握時機,燕丹急不可耐,找來一個不中用的秦舞陽就催着快快上路;求得徐夫人利刃再以藥焠之,不惜拿活人做試驗,“血濡縷,人無不立死”,犧牲品估計不止一個——目的也是隻要嬴政死快點。

而一當荊軻刺秦失敗,秦王嬴政派王翦伐燕並攻取薊都,燕丹和他的國君盡率其精兵,逃亡遼東。只有那個曾經與荊軻彈琴伴唱的高漸離,繼續他未竟的刺秦行爲。

而荊軻這個笨伯,已經拽住嬴政衣袖,完全可以一舉刺殺之,卻相信了燕丹的鬼話,“得劫秦王,使悉反諸侯侵地”,終於賠上自家性命,壞了人家大計,生受八九劍,血淋淋靠在柱子上、叉開兩條斷腿,笑呵呵地說:“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唉!!

荊軻刺秦事件裏荊軻的“義”與燕丹的“不義”! 第4張

燕丹最大的不義,在他無原則操守、自私自利。

爲達到一己之私的目的,他很會作秀:籠絡活人,一跪再跪,退行爲導,跪而拂席,避席頓首;悼念死者,一拜再拜,長跪膝行,流涕有頃,伏屍痛哭,無不用其力所能及。

他無原則地逢迎別人:據唐·司馬貞索隱引《燕太子篇》記載,爲抓住荊軻這根稻草,“遊東宮池,軻拾瓦投龜,太子捧金丸進之。又共乘千里馬,軻曰:馬肝美。即殺馬進肝。太子與樊將軍置酒於華陽臺,出美人能鼔琴,軻曰:好手也!斷以玉盤盛之。”完全是一副“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以結荊軻之歡的態度,——只要你肯爲我報仇泄憤。

更可怕的是,他一意孤行,不相信任何人:田光之死,是他的疑心所迫;荊軻謀劃如何接近秦王,一開始沒有動靜,他就說:“秦兵早晚要渡易水,殺過來,我雖很想長期侍候您老兄,恐怕辦不到呀!”擠兌得荊軻趕快表態;荊軻約的助手因爲住得遠,尚未趕到,他疑心荊軻拖延時間,就講怪話:“太陽都快下山了,荊卿您今天還準備出發嗎?要不,我派秦舞陽打個前站。”搞得荊軻心頭鬼火直冒:“怒叱太子曰:何太子之遣往而不反者?豎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強秦。”你以爲派那麼個小子,提着把匕首,直奔秦國就行了呀!最終倉促上路,風蕭蕭兮易水寒,踏上不歸途。

而燕丹本人,在一年之後,爲年少壯勇的秦將李信,率數千士兵,追到衍水河裏,殺個落花流水,身首異處。(見《白起王翦列傳第十三》)

回顧《史記》的記載,其實,司馬遷對燕太子丹根本沒有好感,他既不記錄前引燕丹派荊軻刺秦,天上呈現“白虹貫日”異象的傳言(見應劭《風俗通》),也不採信燕丹在秦求歸感動得烏鴉白頭、馬生犄角的故事(見王充《論衡》),他乾脆說:“世言荊軻其稱太子丹之命,天雨粟,馬生角也,大過。又言荊軻傷秦王,皆非也。”根本不相信燕丹這樣的小人,能感天動地;他也認定荊軻上了當,未曾刺傷秦王嬴政。

但他依然表彰荊軻“其義”,即便面對的是燕丹那樣的虛情假義,他也信守諾言,大義凜然赴死;正如田光獻身信義的真義氣,即便看穿了僱主的險惡用心,也不辭以死守密。——也正如高漸離繼續刺秦,要報的他與荊軻那份慷慨悲歌的情義。

歷史記事
歷史真相
未解之謎
世界史
歷史上的今天